她找到銅印。
那是當年她少女心性,用蜂蠟偷拓了凈慈廟功德箱上的寶印,回到家熔了銅簪子私鑄。
她從袖中取出那兩張黃符紙,銅印蘸了朱砂,輕輕按在符上。
面前的護身符,跟廟里求來的一模一樣。
陸父忽然走進來,問:“阿寧在做什么?”
陸昭若也沒有隱瞞,如實相告。
陸父又看向窗外的東邊:“阿寧跟你娘一樣聰慧。”
陸昭若想起屠氏的潑辣算計性子,倒是看不出她哪里聰慧了?
陸父話一出口便知失言,忙轉開話頭:“當年……沈家那老……沈家阿爹提著聘雁來求親時,在你八歲那年臘月里,冒著大雪在咱家門外站了三個時辰……那般誠心求娶,如今卻……”
他滿臉內疚:“是阿爹害苦了你啊……”
那手背上還留著當年熬夜抄書為她攢嫁妝時凍出的疤。
陸昭若溫聲道:“阿爹別自責,您當初也是盼著女兒好的,是女兒自己一心都在沈容之身上,也是女兒自愿嫁入沈家。”
是自己瞎了眼,錯把魚目當珍珠。
用一世性命試出的錯,這一生,定要擦亮了眼看人。
晝食已做好。
陸昭若幫忙端菜,一家人跪坐在木案周圍。
屠氏除了做蝦醬蒸蛋、香油豆腐,還做了骨汁熬菘菜,主食是粟飯。
還有陸伯宏烤的芋頭,焦黑的表皮裂開幾道細縫,露出里頭金黃綿軟的芋肉,熱氣混著甜香氤氳開來。
屋外風雪呼嘯,屋內炭火噼啪,一家子圍坐在低矮的食案旁,很是溫馨。
陸昭若看著至親都在,心情好。
捧著熱騰騰的粟米飯,不知不覺多添了半碗。
屠氏一直盯著她瞧,好幾次想開口忍住了,最后看著陸昭若又吃起了芋頭,終于忍不住撂下竹箸:“你在沈家,也是這般吃得多?”
怪不得,不受舅姑喜愛,減餐讓食都不懂。
陸昭若慢慢咽下芋頭,說:“沈家的規矩,新婦多食半碗,姑舅便要說不知節儉,若是餓得暈了,反倒夸一句貞靜守禮,女兒謹記阿娘的教導不敢多吃,所以回來了,餓得難受就多吃了些。”
陸伯宏聞言,一把抄起陶盆,將剩下的粟米飯全部倒入陸昭若碗中,又舀了滿滿三勺蝦醬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