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若從庫戶那兒離開,又去鋪面與掌柜細細交代了賬目事宜,讓他們虛報損耗、虛構債務……
陳掌柜跟云娘都是信得過的人,前世,二人都為自己打抱不平。
待回到沈宅時,暮色已沉,她手中攥著的幾包藥……
穿過回廊時,正撞見杏兒提著燈籠走來。
那丫頭草草行了個禮,眼中卻淬著毒,目光如刀子般剜在她身上。
陸昭若回到住處,推開房門,一股嗆人煙氣撲面而來……
冬柔正拍打著帳上煙灰,見她回來,忙捧來提前準備好的腳爐:“大娘子快暖暖腳。”
腳爐里用的是一些銀骨炭屑,只是旁邊的火爐,煙濃帶青灰色,燃燒時爆裂飛濺火。
陸昭若掩鼻審視炭火,冬柔眼圈頓時紅了:“奴婢今日本要去取銀骨炭,卻見灶下婆鬼鬼祟祟地偷炭,奴婢理論時,她還嚷嚷說是奴婢眼拙……然后給了奴婢一些銀骨炭屑,只夠暖一個腳爐,后面給了一堆雜木炭。”
說著聲音已帶了哽咽。
她又憤憤道:“那可是銀骨炭啊,她膽子真大。”
陸昭若將凍僵的腳伸向火爐,拿帕子掩住口鼻:“自然膽子大,因為是老夫人讓她偷的。”
冬柔驚得睜大眼睛,愣了會兒,問:“那怎么辦?就讓她們這般光明正大地偷?”
“不急……”
陸昭若輕輕撥弄炭塊,火星倏地竄高,“讓他們再偷幾日,到時,將這一窩蛀蟲盡數發賣。”
冬柔望著她,眼中滿是崇敬。
陸昭若掀開妝奩,里頭空空如也。
她踩上桌案,示意冬柔搬來矮凳,從房梁取下個錦盒。
盒中躺著一支銅鎏銀簪、一枚空心銀珰、一對藥銀鐲子,都是些便宜物,也就值二兩白銀。
她淡淡道:“冬柔把這些放在妝奩里。”
冬柔急道:“娘子,把這些首飾放在妝奩里,不是明顯給那個杏兒偷去嗎?那個杏兒就是個賊,以前也沒少偷娘子的首飾。”
陸昭若唇角微揚,指尖撫過褪色的銀簪:“偷了,才好拿人。”
冬柔猶豫道:“可是,這些都是主君當年送給娘子的,娘子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收藏著。”
她將錦盒一合:“當年錯把魚目當珍珠,如今……”
冷笑一聲,“不過幾件廢銅爛鐵。”
她曾心疼沈容之囊中羞澀,即便他送來的不過是些粗劣首飾,也當作珍寶般收藏,自他出海后,為防杏兒偷竊,她將這幾件首飾仔細包好,藏在房梁暗處,時不時還要取下來擦拭。
而今——
看著讓人惡心。
冬柔把首飾放在妝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