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顫了顫,不防吸了一口冷氣,縮了縮肩膀道:“外面好涼啊。”
“是啊,昨夜就轉涼了,夫人當心著涼。”小平子沒有小歡子那麼多心思,但還是為督主高興,上次的玉佩算是輸給小歡子了,也不算不值得。
“一葉落而知天下秋。”繁縷眼看著有淡黃色的葉子落下,忽而就感覺這一天落葉就下來了,早晨也變冷了,心里生出幾分感嘆。
衛衣披著一件墨青色松紋外袍站在窗子邊,清瘦高挑,熹微的晨光透過樹蔭落在他的臉上,白紗蒙在臉上,他伸出手,問:“外面已經落葉了?”
她拿了架子上布巾,放在水里浸水,又將多余的水擰了擰,一邊道:“嗯,不過很奇怪,昨天好像還是熱得難受的夏天,今天一早就變冷了。”
地上落的葉子變成了黃色的,小歡子一早就起了,拿著大笤帚,正在嘩啦嘩啦的掃地。
“督主,來擦臉了。”
衛衣的眼睛暫時碰不得水,繁縷一邊給他換好藥,一邊把臉擦干凈,他閉著眼睛,光澤在他的臉上灑落,他的模樣,這般甚是年輕。
繁縷讓衛衣坐在椅子上,晨光這一刻輕輕掠進房間里,明亮干凈,拿了梳子給衛衣梳理頭發,濃密黑亮,順長柔滑的長發一縷一縷的攏在頭頂,最後用白玉簪束發。
衛衣突然出聲:“繁縷。”
“嗯,督主什麼事?”繁縷手中拈著一縷長發,用桃木梳子慢慢梳理通順。
衛衣頓了頓,問道:“上次的天水碧衣裙,你喜歡嗎?”
“喜歡。”繁縷先是點了點頭,想起來督主又看不見,趕緊出聲應道。
其實她還沒有上身過,那一身的料子一看就不是她這種宮女能穿的,在宮里招搖豈不是在找死。
衛衣嗬然輕笑一聲,道:“嗬,那就好。”這句話聽得繁縷意味不明,她低低的“嗯”了一聲,督主大概是失明了,便情緒更不穩了。
隨後自己梳洗得當,督主坐在塌上冥思,繁縷就為他收拾書案,擺著一遝遝的文書信件,從其中掉出一本平淡無奇的藍面冊子,上面寫著賬本二字,一打開,里面俱是衛衣貪污受賄的記錄。
最近的一筆是滁州水患扣押下了三萬兩,三萬兩對於權貴之家算不得多少,可對於災民來說,著實是頂用的。
她心頭一驚,頓時咬緊了下唇,心砰砰跳個不停,她雖然只是個宮女,可她也懂得這上面所寫的東西。
這是衛衣貪污受賄的罪證,任何一條泄露出去,都是罪該萬死的滔天大罪。
這麼機密緊要的東西,他這麼平白無故的就放在這了,難道就不怕她會出去告密。
這些東西泄露了,真真正正的對衛衣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可這種行徑,卻令更多無辜的人死去。
衛衣并沒有察覺自己秘密可能被人窺探,如常問道:“繁縷,收拾好了嗎?”
“嗯,大人已經收拾好了。”繁縷聽到衛衣出聲詢問,有些驚慌失措,手上急急忙忙收拾了桌上的書墨筆硯,歸置整齊。
衛衣摸著身邊的桌子站了起來,沿著桌子邊一步步往外走,遲疑的步伐顯得有些笨拙,嘴里說:“坐得累了,起來走一走。”
繁縷很有眼力見的過去,輕輕牽住督主的衣袖,攥緊了緊手,說:“督主,我來扶著你走吧。”
“好。”衛衣坦然自若的握著她手,纖細柔弱無骨一樣,讓人都舍不得使勁,手心的溫度熱熱的,這樣也還挺好的,衛衣微微翹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