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很輕,帶著刻意營造的親昵,“醫生說你可能暫時忘了些事,沒關系,我陪著你。”
陳亦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換燈泡?”
“嗯,”
易然點頭,眼神堅定得不容置疑,“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你忘了?”
她從口袋里掏出一枚銀戒指,輕輕放在他的手心,“這是你上次出差帶回來的,說要等你傷好了就求婚。”
戒指的冰涼透過皮膚傳來,陳亦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我們在一起很多年了,是最好的搭檔,也是最親密的愛人。”
易然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像是在陳述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她的警徽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恰好擋住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
她知道自已在撒謊,用一個精心編織的網,將這個失去記憶的人困在自已身邊。可只有這樣,她才能名正言順地守著他,才能在每個清晨買一束向日葵,才能在他康復后,繼續以
“愛人”
的身份站在他身邊。
從那天起,易然開始了漫長的守護。每天早上七點準時出現在病房,幫他擦身、喂飯、讀報紙;下午會扶著他在醫院的花園里散步,指著那些熟悉的景物,一遍遍講述他們
“共通的過去”;晚上就趴在床邊打盹,像一只警惕的獸,守護著自已偷來的珍寶。
春去秋來,梧桐樹葉綠了又黃,住院部的玉蘭花謝了又開。陳亦的身l在一天天好轉,從需要人攙扶著走路,到能自已慢慢下樓,可記憶的閘門始終沒有打開。他對易然的話深信不疑,會在她講起
“他們”
的故事時認真點頭,會在她加班晚歸時皺著眉說
“下次早點回來”,那些自然而然的親昵,像溫水煮青蛙,慢慢滲透了彼此的生活。
而易然每天在病床前忙碌時,總會在不經意間摸到自已警服口袋里的東西
——
那是陳亦昏迷時從他襯衫口袋里掉出來的,一枚小小的婚紗店名片,上面用鋼筆寫著一行娟秀的字:“周六下午三點,試婚紗。”
她每次摸到這張紙,心臟都會像被針扎一樣疼,然后更緊地攥住拳頭,仿佛這樣就能把那個叫林靈的名字,徹底鎖進記憶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