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哽咽著,像被揉皺的紙團,每一個字都帶著濕漉漉的褶皺。手臂收得越來越緊,仿佛要把這個人揉進自已的骨血里,生怕稍一松懈,他就會像指間的沙一樣消失。
陳亦的后背被勒得生疼,后腦勺的傷口因為震動突突直跳。“快……
快松開……”
他艱難地抬起手,拍打著易然的后背,聲音里帶著痛苦的哀求,“喘不過氣了……”
易然這才像突然回過神,猛地松開手。她后退半步,淚眼朦朧地看著眼前的人,鼻尖通紅,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可當她對上陳亦的眼睛時,笑容突然僵在了臉上。那雙曾經總是帶著銳利和溫和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全然的陌生,像蒙著一層薄霧的湖面,映不出任何熟悉的影子。
“你是誰?”
陳亦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又轉向空蕩蕩的病房,眉頭擰成一個疙瘩,“他……
他在哪里?”
他反復念叨著最后幾個字,眼神里的茫然漸漸變成焦慮,手開始無意識地在床單上摸索,仿佛在尋找什么丟失的珍寶。
易然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墜入冰窟。她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堵住一樣發不出聲音。那些準備了無數次的話,那些排練了許久的笑容,此刻都碎成了冰碴。她顫抖著按下床頭的呼叫鈴,指尖在冰涼的按鈕上打滑。
醫生很快帶著一群護士涌進病房。血壓計的袖帶勒上陳亦的胳膊,手電筒的光束在他瞳孔里晃動,各種儀器的滴答聲交織成一張緊張的網。易然站在角落,看著醫生拿著
ct
片低聲交談,看著陳亦配合檢查時依舊茫然的表情,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病人腦部受到劇烈撞擊,導致海馬l受損。”
醫生摘下聽診器,轉過身對著易然嘆了口氣,“簡單來說,就是選擇性失憶。他可能忘記了一部分人,或者某段重要的經歷。”
他頓了頓,遞過來一張紙條,“這是一些有助于恢復記憶的建議,帶他去熟悉的地方看看,多接觸熟悉的人,或許能刺激記憶恢復。”
易然接過紙條,指尖冰涼。走廊的風從半開的窗戶鉆進來,吹起她額前的碎發,也吹亂了她心底的算盤。恢復記憶?恢復到他記得林靈,記得那些海誓山盟的樣子嗎?
她低頭看著紙條上模糊的字跡,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那天出任務時,巷口的子彈呼嘯而來,是陳亦撲過來把她推開,自已卻被擊中后腦勺。他是為了救她才變成這樣的,他本來就該屬于她
——
這個念頭像藤蔓一樣瘋狂滋長,瞬間纏繞住所有的理智。
回到病房時,陳亦正靠在床頭喝水,看見她進來,又露出了那種帶著警惕的茫然。易然深吸一口氣,走到床邊,努力擠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像從前無數次并肩作戰時那樣自然。
“你呀,”
她伸手替他理了理額前的碎發,指尖故意避開他后腦勺的傷口,“昨天給我換燈泡的時侯不小心從梯子上摔下來了,撞到了頭。”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刻意營造的親昵,“醫生說你可能暫時忘了些事,沒關系,我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