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書小說

第1章 撞鬼的會計（第3頁）

那東西…就在這屋里！它瞅著我！它在鏡子里…沖我“笑”！

慌亂的眼珠子在狹小的狗窩里亂掃，最后死死釘在抽屜上。爺爺！那個本子！爺爺塞給我時那愁苦的眼神，臨死前那句含含糊糊的“或許用得著”…像一道賊亮賊刺眼的閃電，“咔嚓”劈開了我亂成一鍋粥的腦子！

我幾乎是撲過去的，動作大得差點把椅子帶倒。一把拉開抽屜，手指頭因為抖得太厲害，在雜七雜八的東西里瞎劃拉。指甲刮過糙紙、冰涼的鐵皮…終于，指頭肚碰著了那個厚實、刺手的藍布封面！

像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猛地把它從抽屜最里頭薅了出來。灰被帶起，在昏黃的燈光底下亂飄。

厚，沉。藍布封面磨得不像樣，邊角都起毛了。一個字沒有，只有年深日久留下的臟印子和磨損的痕跡。

心在嗓子眼狂蹦，每跳一下都扯得太陽穴突突疼。我哆嗦著，深吸一口氣，帶著一股子豁出去的絕望勁兒，翻開了那本子沉得跟命運似的封面。

一股子舊紙特有的、混著霉味兒和某種形容不出的干草藥味兒沖進鼻子。紙頁發黃發脆，邊兒上焦黑卷曲，像被火苗子燎過。里頭不是印的，全是毛筆寫的豎排繁l字，墨色有深有淺，字跡一會兒工整，一會兒龍飛鳳舞，透著一股子說不清的滄桑。中間還夾著些用朱砂描的、奇形怪狀的圖——扭得跟麻花似的符、兇神惡煞的神像、怪模怪樣的星星排布…每一筆朱砂都紅得刺眼，像凝固的血嘎巴。

我眼珠子慌亂地在那些拗口得要命的字句和邪乎的圖畫上掃，什么“煞氣”、“怨結”、“沖撞”…屁也看不懂！巨大的失望和更深的恐懼像兩只手，死死掐住了我脖子。這到底是啥？瘋子畫的鬼畫符？快咽氣老頭子的胡話？

就在我快要崩潰得把本子摔地上的時侯，手指頭無意識地又翻過去一頁。

這一頁的紙好像更黃點，像是被人摸過無數遍。頁面右下角，沒那些復雜的符啊圖啊，就一行字。

不是黑墨，是朱砂。紅得跟血一樣。

那字小得跟螞蟻似的，卻賊清楚、賊鋒利，帶著股不容商量的警告勁兒，狠狠地扎進我眼珠子：

“子時莫照鏡，丑時莫算賬。”

子時？丑時？

我腦子里“嗡”一聲，像挨了一記悶棍！全身的血“唰”地全沖上頭頂，又“唰”地凍成了冰碴子！

子時，是前半夜，十一點到一點。丑時，是后半夜，一點到三點！

而我昨晚…昨晚被王扒皮那老小子喊去估摸豬場的損失，在母豬產房那片緊挨著新墳的臟地里，埋頭算賬…算那些冰冷的、關于死了多少豬的錢數…一直算到…

算到凌晨三點！

丑時！

然后，我回到這狗窩，在凌晨三點整…在鏡子跟前…瞅見了…那玩意兒！

冷汗“唰”一下，從腦門、后背瘋狂地往外冒，瞬間濕透了薄薄的睡衣。捏著本子的手指頭抖得跟抽風似的，指甲狠狠摳進了粗糙的藍布封面里。

子時莫照鏡，丑時莫算賬。

我，陳默，一個成天跟數字打滾的會計，在緊挨著三座新填荒墳的豬場狗窩里，在丑時的尾巴尖兒上，不光算了賬，還照了鏡子。

兩條大忌，一晚上全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