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此時,殷千尋驀地仰起臉,渙散的眼神已然聚焦,含著無聲質問的意味,對上了仲堇的眼睛。
這未曾預兆的一眼,盯得仲堇心跳怦然加速,臉有些發燙。
近在咫尺。
她強迫自己不去看女人的嘴唇,放緩了險些湍急起來的呼吸,才開口道:
“有,好一點嗎?”
“有……”
“可心里沒有好一點,”殷千尋淡淡補充道,“一丁點,都沒有。”
估摸著,這大抵是要秋后算賬了。
仲堇將殷千尋的手臂放好,收回自己的手,認認真真搭在自個兒跪著的膝蓋上,道:
“你說。”
殷千尋手心撫上前xiong,按住心臟的位置,在那里暗暗感受了片刻。
像探尋什么答案未果似的,終于無力垂下,啞聲道:
“我心里很亂。好亂。”
“仲堇……我為什么覺得這世間,就像一個局呢?我活在這里,只活得像顆棋子,像個傻子,順著永遠逃不出去的網,繞得團團轉……我弄不清你們這些仙人、凡人,說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我現在,甚至連自己的心都弄不清了……它到底在想什么……它究竟已經忘了你,還是……”
“還愛著你?”尾聲顫抖。
“千尋……”
仲堇心跳如雷,酸脹得難受。
她忍不住伸手,想去摟住她,殷千尋卻抬肘阻止了,毫無所動沉浸在自白中:
“我以為這株爛草會給我答案,讓我厘清所思所想,可是,為什么不行?”
受了情緒的感染,仲堇的理智消磨殆盡,遭到拒絕之后,她竟循著本能,機械回答起了這個本不需要回答的問題:
“坦腹草,會讓人毫無保留袒露自己所知道的事……你被那忘情丹藥擾得心性混亂,有些事,自己一時也無法看清,無法知曉,它自然無法……”
果然,這話惹惱了殷千尋,她情緒激動起來,伸手推了她一下,慍怒道:“還不是拜你所賜!”
“從頭到尾,你什么都知道!”
“可你為什么,什么都不告訴我,啊?”
就連上一世為自己而死這件事,她也絕口不提,活生生讓自己拿她當冤家宿敵,恨了二十年。
殷千尋聲聲泣血,一顆剔透的淚從眼尾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