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日子過久了,真搞不清楚自己是來干什么的了是嗎?”瘦高男人,嚴旭,也是之前在集市陪阿瀾選木柴的男人,氣得罵人,“這都第幾次了?你自己說說?!不想活了可以!滾遠一點去死!沒人攔你們!”
“哎!都是氣話!氣話!”一個中年男人,肖淳之前沒見過,長得肥頭大耳的,看上去在這一關過著不錯的日子,大肚子都有了,滿面紅潤,穿著一套洗得很舊的襯衫、西裝褲,褲帶邊起了一圈毛邊,鞋子倒是擦得锃亮,看上去很要面子,勸和道,“大家一路走來不容易,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要我說,寧晧,你要分手就分手,要跟小祈好好過日子就安分守己一些,不要吊著人家,一會兒要分一會兒又求和,搞什么呢這是?你不喜歡小祈了,你就好好跟人說,好聚好散……”
嚴旭跟阿瀾差不多高大,只是更消瘦一些,但力氣很大,一把將中年男人扯到后頭去了:“你一個!宮祈一個!要死早死,別三天兩頭跟我們鬧這出!沒有誰有這個心思陪你們玩過家家!”
嚴旭兩年前在集市上時,說話還輕聲細語的,看著人也溫柔,可眼下卻像變了個人。
就跟他自己當初和阿瀾說的一樣,在這里待久了,人的性格會發生變化——槍頭是脾氣更暴,更沒人情味;阿瀾是比以前更沉默寡言,更沒有存在感,也不合群。
其他人肖淳還不了解,但眼下看來,大概或多或少都有了變化。
正常人在現實世界,四年的時間也會改變許多——環境不同、經歷不同、交往社群不同,總會受到各種影響,思維模式也會不停改變。
而在關卡里,高壓、焦慮、死亡陰影、心理創傷,只會讓人越來越被異化。
肖淳透過阿瀾的眼睛,看到了兩年前集市上和男朋友牽著手的高個子,原來他叫寧晧。肖淳記得,后來阿瀾回家路上還碰見了其和男友小祈吵架,小祈個頭矮一些,又非常瘦弱,當時哭得滿臉淚,見了阿瀾就跑走了。
兩年后的這兩人,竟已走到了分手的地步,且那時候會跟槍頭爭執、護著男友的寧晧,居然成了會家暴還染上了酒癮和賭癮的人。
一眨眼,物是人非啊。
連只是透過夢境看到零碎畫面的肖淳都唏噓感慨,更別提是和隊友并肩走到現在的阿瀾了。
阿瀾一來,幾人都看了過來,嚴旭不無譏諷:“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我以為就算這一關天塌地陷,您也只會擺弄那些木雕?”
中年男人又“哎哎”地勸:“說事就說事,你別遷怒阿瀾啊。”
“張老頭。”槍頭吊兒郎當地晃過去,拿肩膀撞了人一下,“你別在這兒假惺惺的,寧晧喝下去的酒,大半是你賣的。你要是不賣他,他能喝那么多?”
“哎這事鬧得,又成我的錯了?”中年男人,張老頭無語,“你們這些衣服,啊,家用品,還有阿瀾那些木頭,誰補貼的錢?不都是我辛苦賣酒賺來的?你不能放下碗罵娘啊!”
“一個個的,天天混吃等死?!睆埨项^不滿道,“我一個人拉扯著你們所有人,現在倒好,成我的錯了?我是你爹還是你媽啊?我什么都能管?”
阿瀾沒理幾人的吵鬧,低聲喊因為醉酒還紅著一張臉,腳步都站不穩的寧晧:“寧晧!你跟我過來!”
寧晧打了個酒嗝,飄忽地笑了一下,慢條斯理挪了過來。
二人走到院子另一側,寧晧湊近了些,濃重的酒臭味傳來,阿瀾往后退了一步——寧晧不如阿瀾高,因為酒癮的緣故,整個臉蠟黃,眼球充血,連面相看上去都跟兩年前完全不同了,他仰臉看著阿瀾,委委屈屈地說:“你也覺得是我的錯?”
阿瀾皺眉:“你之前跟我保證過,這次會跟他好好談?!?/p>
“好好談……我想好好談,他想嗎?一提分手就鬧,都說我家暴他,呵,他鬧起來的時候揍我也不手軟的好嗎?你看看我這兒——”
寧晧掀起自己的額發,額角已經腫起了個大包:“砸傷了我就去鬧zisha,明明就是心虛了,跟我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