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她向來謹慎,東宮送來再好的器物都拿去壓了箱底,偶有幾件放在內(nèi)殿,外殿還是一律從簡。
饒是嚴嬤嬤眼神老辣,也瞧不出這瀟湘殿的陳設有什么不對。
也不會知道昨日皇后賞賜時才會賜給她的鮫綃紗,早已被太子殿下拿來做了她的小衣。
她佯裝疑惑:“我剛剛沐浴更衣,打算梳妝準備出席朝貢會。
嬤嬤前來所為何事?”“公主難道還不知道嗎,”嚴嬤嬤道,“回屹可汗昨夜在館驛酒后犯渾,挑釁使臣,還對陛下出言不遜,惹得陛下大怒,朝貢也只得推遲。
”這么天大的變故!蕭棠面上不顯,心下卻著實一震。
清晨時男人閑適的模樣忽地闖入腦海。
他倚在青燈旁隨意地翻著密函,看起來一派云淡風輕,與世無爭。
事關兩國紛爭,太子殿下知曉多少,又謀劃了多少?她不敢細想,只是發(fā)梢上的水珠泛起一縷淡淡的寒意,鉆入后頸之中。
嚴嬤嬤還看著她,蕭棠平復好情緒,低頭道:“瀟湘殿消息閉塞,多謝嬤嬤特來告知。
”嚴嬤嬤:“淳和公主,恕老奴直言,你也知道圣意如何。
那可汗與你的親事是作了廢,但可汗的弟弟效忠大鄴,有望取而代之,陛下也愿意把你另配于他——”少女的指尖扣住掌心。
“還多虧太子替你說了一句情,此事才作了罷。
”蕭棠險些以為自己聽錯:“太子?”替她說情?嚴嬤嬤不錯過她臉上神色一絲一毫的變化:“公主當真半點沒預料到,也沒私底下求過太子殿下?”她專門來此,正是為了問清此事。
蕭棠的身份何其微妙,沾上了都說不清。
皇帝當年北上清君側(cè),蕭棠的父親功不可沒。
蕭父戰(zhàn)死,皇帝大慟,當著眾人的面立誓收遺孤蕭棠作義女。
后面登基一統(tǒng),蕭棠也自然而然成了異姓公主。
可天家薄情,隨著當年那一批宿將功臣流放的流放、抄斬的抄斬,蕭父當年的同僚被抄家審問,幾樁關于蕭父的舊事也跟著翻了出來,直指他那時與叛黨聯(lián)系,疑有不臣之心。
斯人已逝,此事不好追究,親口封的公主身份也不好再罷黜,可誰還不知道皇帝心里有了疙瘩。
朝廷上正是多事之秋,太子忽地替蕭棠說話,皇帝這般多疑,若是受人挑唆,懷疑太子與蕭父的同僚、那群抄家的叛黨有干系可怎么辦?這淳和公主瞧著柔弱可欺,可嚴嬤嬤混跡宮中多年,一眼就認定蕭棠絕對是個有手段的,指不準私底下如何賣弄算計。
蕭棠也只覺意外:“嬤嬤誤會,我的確不曾求過太子殿下,更不曾預料他會幫我說話……”前半句假,后半句卻是真。
她知曉自己的身份窘迫。
魏珣想幫她周旋,大可派幕僚手下,怎會親自替她說情?嚴嬤嬤瞇了瞇眼,咄咄逼人:“淳和公主,皇后娘娘特地差了老奴前來問詢,若你有半句假話,后果可想而知。
”蕭棠水潤的桃花眼直直望向她,反問道:“那嬤嬤覺得,前朝的事,我一介女流何能左右?”嚴嬤嬤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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