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見她端著救命的滾水,才哼了一聲,轉頭別開了雙目。
遞完熱水,喬四兒便如過街老鼠般,貓著身子溜了回去。
腳步匆忙間,枯枝殘葉碎裂的莎莎聲不絕于耳,她低頭一看,忽然發覺不知何時,竟連鐘靈毓秀仙草遍地的靈霄峰,也鋪滿了黃葉。
原來秋日,已經到來了啊。
一場續脈之術足足持續了一整日。
待林維清再走出長靜閣時,天邊已掛上了一彎比眉峰還要細痩的新月。
韓維德趕忙迎了上去:“師弟,鄭師妹傷勢如何?”林維清神色凝重,一身素白道袍間沾了些許斑駁血色,沉默了許久,方在柳沉弘期切的目光中遲遲開口:“鄭師妹的雙手應無大礙,只是等我們去續她腿上經脈時……血脈已然凝澀。
雖是勉強接上,往后也不能如從前一般飛走靈活了。
”言下之意,怕是鄭維寧此后余生,皆要不良于行了。
柳沉泓膝間一軟,跪在了長靜閣前。
平日里光風霽月最好顏面的好兒郎,此時竟在人前止不住地掩面長泣起來。
韓維德嘆了口氣,俯身拍了拍他的肩頭,沉聲安慰道:“男兒有淚不輕彈。
如今你師父糟了魔教暗害,與其在這里傷悲,不如想想該如何為她報仇!泓兒,我知你前些日子已突破了五重,該是學成出師的時候了。
你千萬要振作起來,承你師父之志,除魔衛道,繼往開來!”柳沉泓收了哽咽,抬頭看向韓維德殷切的目光,咬牙顫著聲道了句是。
看著他通紅的雙目間漸漸冷寂下來,那一瞬間,喬四兒竟覺得,往昔那些纏綿在少年袖間的風月柔緩皆慢慢褪卻,轉而覆上了一層又一層的寒冰堅霜。
她不忍再看,只垂了頭,一時不知該嘆該惋。
自那日鄭維寧糟了奸細暗襲之后,整個云山宗都進入了一種劍拔弩張的戒備氛圍。
方沉魚一去竟渺無蹤跡,遲遲未被抓獲。
各峰之間的弟子間也添了層無形隔膜,見了陌生面孔,再不復往日之間關切親昵。
林維清暫搬來了靈霄峰,統管著藥庫事宜,喬四兒也每日跟在靈霄峰的弟子身后,切磨洗挑,制丹備藥,忙得昏天黑地。
沉玉日日守在鄭維寧床前悉心照料,半步不肯離開。
只是一去數日,鄭維寧的傷雖脫離了險境,人卻終日對梁枯望,一言不發。
時光不肯輕易饒人,一點一滴,仍在無情地流逝著。
大戰在即,轉眼卻惡訊又至。
徐維衡的金雕禿了半邊翅羽,帶回了一封染血的求援信。
魔教來勢洶洶,他受命南下聚攏武林的有生之力來援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