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壺宗醫修隔著帷幔嘆息:"心脈震蕩卻未傷根基,好生將養罷。
"說罷收拾好藥囊,人影已消失在屏風之外。
南星接過沈酣棠遞過來的手帕,拭去嘴角殘余的污血。
又拿起床頭的水杯,卻并未著急漱口,而是用詢問的眼神盯著忙前忙后的沈酣棠。
“都是給你準備的,隨便用。
”“這里是我的偏房,你以后就住在這里吧,省得跟幾個弟子去合住同一間屋子,我也好保護你。
”沈酣棠見南星精神頭還算好,只是有些虛弱,這才真正放下心來眉飛色舞地和南星絮絮說起博古架上的各色珍玩。
這浮翠流丹的精巧廂房雖不寬敞,卻極盡綺靡,很有沈酣棠的風格。
南星便耐心地聽著她講到口干舌燥,順著話語細看過屋內陳設后,這才問道:“我暈倒多久了?”沈酣棠順手從多寶格里拈了只描金彩鳳杯,仰頸飲盡半盞清水潤嗓,霎時如開了閘般傾瀉怨氣:“短短兩天,你是不知道我們經歷了什么。
”“光是門規新冊就有這么厚”,沈酣棠手臂延展,比了個夸張的長度,“不騙你,我自幼在天衍長大,原以為是門內弟子行事古板,今日才知錯怪他們了。
”“什么齋醮科儀、晨鐘暮鼓、三拜九叩,簡直煩死人了,你暈過去倒也是好事……”“喂,她才剛醒,你是要把她再煩暈過去嗎?”聽見越來越離譜的交談,謝澄的聲音突然從雕花拱門外橫插進來,打斷了臥房中的滔滔不絕。
南星這才發現某人不知在外頭站了多久。
再看沈酣棠目光躲閃,只是心虛地絞著被子上的繡線,活像要把大雁形刺繡的半個翅膀卸下來。
得,估計剛才又杠上了。
南星扶額,心想自己這是造了什么孽,重生回來專給這對冤家當和事佬。
“那張符咒她收了嗎?”南星最關心這個問題,驪山金葉樺樹制成的黃符加之她用精血繪下的靜心咒,在契約術強悍法則的作用下,這張符咒將達到難以想象的效果,定能幫伽藍在心境上更上層樓。
若在破境時使用,怕是能抵多年苦修。
這份禮物是彌補被自己親手斬斷的師徒情分。
前世愧于恩師傾囊相授,今生又推拒其賞識。
南星忽然被某種情緒擊中。
為遙遠而虛無縹緲的“太平盛世”,自己一意孤行,哪怕會為身邊人帶來現世的痛苦,也在所不惜嗎?南星面色蒼白如紙,本就生得溫婉,此刻更是顰笑惹人憐。
靈動的眉眼柔和下來,平日里的那份慣常的瀟灑也因身體的虛弱被壓抑,就這樣直直望進謝澄心里。
被她看得有幾分緊張的謝澄將左臂背在身后,想起那張血跡未干的珍貴符咒,心里頗不是滋味,但還是朗聲道:“她喜歡到上船時差點跌了一跤,你就安心養傷吧。
”看見尚伏臥病榻的少女露出釋懷的笑容,謝澄忍不住酸溜溜地補充道:“你倒是借花獻佛,問我討東西就是去送別人?那伽藍和你應當是初次見面吧,送這么大個禮物,差點把自己小命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