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巧一個箭步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處,厲聲說道:“人走,包袱可得留下。”她身手敏捷,奪過沈妙懷中的包裹,再嘩啦啦地一抖,撒出一地的金錠。
“這些可是大家伙兒一起賺的錢財,不是胡三一人的。”陸巧冷笑道:“再說你也不是胡三的老婆,他的老婆十年前就死在突厥游兵手里。你既是胡三的姘頭,又這么著急要卷了銀子拍拍屁股跑路,我覺得你的嫌疑比那兩名女婢的嫌疑更大。來人,把她也一并綁了。”
沒等沈妙反應過來,她就被人綁了手腳丟在樹下,那娘子自然又免不了一頓高聲咒罵,嚎啕大哭。
紅鶴只覺得此刻渾身青痛,呼吸艱難,耳目眩暈。熬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山路那頭馬蹄聲急促,塵土飛揚。遠遠來了一隊人馬,紅鶴瞇起眼睛,在陽光下,策馬而來的人中為首的正是新會縣縣丞兼刑房胥吏巫柯,不良將毛虎,仵作范社,他們帶著數名不良人在山間小道上策馬疾馳。
“我乃新會縣縣丞巫柯,受縣令之命先來辦案。”巫柯騎馬奔來高聲喊道:“命案現場一干人等不得隨意離開,違者一律當畏罪潛逃處決。不良人先將這車隊人馬圍到一處看守。”他坐下馬蹄踏起塵土,一襲青色絲綢官袍,裹著幞頭,神色肅穆,威風稟稟。
不良人迅速將獅籠周圍的現場清理出來,毛虎將戲團眾人都趕到旁邊一處圍坐等待。范社提著皮箱上前,開始埋頭查勘胡三的尸體。
“誰是這里的當家?”巫柯問道。
“地上那位。”陸巧站在人群中冷冷地說。
巫柯瞥了眼陸巧半美半丑的臉蛋,面色一怔,又很快若無其事地上前,彎腰查看那具尸身,他看了看半開的籠子,嘆道:“這獅子的咬力果真威猛。”
“大人,我們懷疑是戲團的兩名賤婢私下把籠子打開,才導致獅子跑出來咬掉大當家的頭顱。”王基在此時獻媚地站出來,走到巫柯的身邊,手朝樹下一指:“我們已將那兩個小賤人綁好就等著交給大人呢。”
陽光耀眼,將視野中的一切都染上一層淡淡金色。巫柯順著王基的手抬眼望去,他的神情先是疑惑不解,而后瞬間勃然大怒。只見失蹤了兩個月的紅鶴此時正被反手綁在樹下,蓬頭垢面,一邊臉頰高高腫起,紅如朝霞,顯然是剛剛挨過耳光。她渾身淤泥,一身粗衣爛裙,此刻已是深冬,腳上卻只趿著一雙臟得看不出顏色的草鞋,凍得十只腳趾像紅腫的蘿卜。
當下巫柯盛怒難抑,正要發作,紅鶴卻對巫柯微微地搖頭,暗示他先不要揭破。
于是巫柯轉身揚手一巴掌扇到王基的臉上,他原本是武將出身力大無窮,居然將人扇了個踉蹌:“畜生,今日這樣的天氣你們卻只給婢女穿單薄的衣物,還擅自將其捆綁?此行為實在是豬狗不如。”他大叫道:“趕緊給我松開!再去拿幾件體面的衣物來!”
王基弓著腰灰溜溜地上前要替紅鶴二人解開麻繩,他還以為自己能先邀上一功,不想此處的縣衙公人對兩名婢女的生死竟然看得如此之重,反而讓自己白白挨了一巴。毛虎騎馬行來,正好聽到巫柯的話。他抬眼看去,立即從馬上飛身躍下,大步上前一把推開正在胡亂解開繩子的王基,拔出利箭挑斷了捆綁住兩人的麻繩。
“滾開。”毛虎怒喝道,言語之間憤恨難忍,臉色鐵青。
“蹲下。”紅鶴壓低聲音說。
毛虎蹲下身去,只聽到紅鶴低聲耳語:“我身邊這位是桑兒,她要和我一起走。另外長安有人要殺我,我回來之事不得向外聲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