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便見兩名身材高挑的女子,一著深朱,一著淺碧,正頤指氣使地對著外門弟子大呼小喝,催人干活。
待漸近些,便見兩人皆是一身金銀錦繡,舉手投足間鳳儀萬千,頗有皇家風范,與其他弟子身上的簡素道袍顯得分外格格不入。
喬四兒都看懵了,一時沒摸清這對姐妹算是個什么路數。
這不就是明晃晃地把「我們是皇家送來的關系戶」這句話寫在臉上嗎?就她們這樣的半桶水,也好意思嘲笑鐘滟是走后門入的云山?張沉靖恭敬地行了一禮,向二楊介紹道:“兩位師姐安好,這位是玄暉峰的喬沉舟喬師弟,他想來領一些藥材。
”“哦?”
楊沉朱翻了翻眼皮,掃了下剛走完一大圈山路,頗有些灰頭土臉的喬四兒,剛起的興致轉瞬又消弭吳總,懶洋洋道:“要領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喬四兒低著頭幾步上前,恭敬得遞上藥單。
見姐姐懶得搭理,一旁的楊沉碧隨手便接過藥單,在手中展開念了起來:“寒髓草,雪蕓石,天元霜,紫葉碧芝……”每念出一味藥,兩姐妹的臉色便黑沉一分,念到最后,楊沉碧竟已有些咬牙切齒了……喬四兒蹙了眉,有些不解她們怒從何來。
不過都是些清心補身的藥草,雖名貴了些,以云山宗的財力,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楊沉碧斜了眼喬四兒,語氣不陰不陽:“這位師弟,不是我為難你,只是臨近年關,你這單子上的藥材有好幾味藥庫正短缺,勞你改日再來領。
”說罷便提筆往那單子上七筆八劃,隨手交給一個隨侍的外門弟子。
“且慢。
”
喬四兒攔住那人,接過單子一看——原本沉玉清雋整齊的字跡已被朱筆糊得七零八落,僅剩下的幾味可領取的藥材數量處,也都被削減了一半。
喬四兒不禁怒上心頭,咬唇一瞪:“楊師姐莫糊弄我,你說寒髓草短缺,可你身后那一大籃,不正是么?”不料這新來的毛頭孩子竟識得藥材,又見他那瞪人的神色莫名眼熟,楊沉碧一陣火氣橫生,抬掌便欲給他好看。
楊沉朱抬手壓下妹妹,語氣陰沉,解釋道:“那是已走了藥性的次等貨,晚些便要送下山扔掉的。
你們玄暉峰清貴,我們哪敢用次等貨敷衍。
”喬四兒瞇了眼,亦壓住怒氣淺聲道:“次等貨也不打緊,煩師姐讓我領回去便是。
”楊沉碧見他還敢糾纏不休,再無耐性,翻了個白眼冷聲道:“反正沒有,給你些便不錯了,別給臉不要臉,還敢得寸進尺起來了?”雖有些心里準備,不料這二楊竟是這樣蠻不講理的角色,喬四兒氣得一笑。
想她當乞丐多年,論起撒潑耍賴不講理,還能輸得了別人?當下便故意挑釁道:“既然兩位師姐正忙,便不勞煩了,我自己抓藥。
”說罷擼起袖子便去藥柜前探那籃寒髓草。
“賤人,這里是靈霄峰,豈容得你來放肆!”
楊沉碧怒叱一聲,抬手便是一掌打出。
喬四兒等得便是這一刻,那掌風還未挨到她衣襟,便側身一個假摔飛出了門外,重重地摔進土里,隨即便絲滑無比地凄慘哭嚎道:“咳……兩位楊師姐實在是欺人太甚!我與你們玄霄峰無冤無仇,領藥不給也便罷了,為何出手重傷于我?我的胸,我的腿……咳……救命……殺人了啊!!!”楊沉碧、楊沉朱:“……”喬四兒的嚎哭很快引來了不少外門弟子,見她凄慘零落地趴在地上,忙是好一陣七嘴八舌地熱心安慰攙扶。
“你起來……趴在這里裝什么可憐!”楊沉碧發誓她絕未碰到這小子一分一毫,可她身在云山嬌養高枕了這么多年,從未見過這種市井流氓的碰瓷招數,一時百口莫辯,只急急拽著身旁的張沉靖,兇狠逼道:“五師弟,你說,你方才看見什么了?!”張沉靖當時站得遠,哪里分辨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