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風風雨雨在溫羽凡看來不過是些不值一提的漣漪,可命運的浪濤從不會真正平息。
誰也沒料到,金滿倉當初那場盛大的婚禮竟成了另一場風暴的開端。
金滿倉的婚禮像一場驟然潑下的豪雨,將柳磊本就飄搖的人生徹底澆得透濕。
2026年一月初六的京城國際大酒店,三十六層旋轉餐廳的水晶燈懸在半空,碎鉆般的光粒隨著緩慢轉動灑下來,像把整條銀河都凝在了天花板上。
柳磊站在宴會廳入口,指尖反復摩挲著袖口的金袖扣,燈光下晃得人眼暈。
他穿著量身定制的深灰西裝,肩線挺括得像塊鋼板,可走路時不自覺外撇的八字步,還是泄了底里的局促。
“瞧見沒?這袖扣,香港貨!”他舉著香檳杯往人群里鉆,酒液晃出杯沿,濺在擦肩而過的賓客禮服上。
對方是個穿著高定西裝的中年男人,剛想皺眉發作,瞥見柳磊袖口那抹晃眼的金色,再聽他嘴里念叨的“我姐夫是特勤組組長”,到了嘴邊的斥責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扯出個敷衍的笑。
柳磊可沒察覺這笑容里的勉強,反而更得意了,拍著人家肩膀喊:“以后在京城地界,提我柳磊的名字不好使,但提我姐夫金滿倉,保管一路綠燈”。
唾沫星子混著香檳氣噴在對方昂貴的絲絨領帶上,那賓客也只能陪著笑點頭,等柳磊轉身,才偷偷用紙巾擦了又擦。
畢竟誰都清楚,這位“貴族特勤組”組長如今在京城的分量。
前陣子有個勛爵家的公子在夜場鬧事,被金滿倉帶著人堵在包間里,愣是罰著抄了三遍《武者戒》。
自那以后,金滿倉的名字就成了圈里的硬通貨,他跺跺腳,真能讓好些人的生意抖三抖。
婚禮后的柳磊,在江蘇老家徹底成了行走的“免死金牌”。
金滿倉隔三差五托人捎回來的名煙名酒,在他家客廳堆成了小山。
軟中華成條地給牌友分,飛天茅臺拆了瓶當料酒,連他那常年緊鎖的儲藏室,如今也敞著門,誰路過都能看見里頭碼得整整齊齊的燕窩海參。
以前對他愛答不理的商鋪老板,現在見了他老遠就往手里塞購物卡。
菜市場賣魚的王嬸,每次都把最肥的鯽魚留給他,稱完還得再饒倆蛤蜊;
街角服裝店的老板娘,見他進店就往他懷里塞新款夾克,說“給柳兄弟試試,不要錢”。
武道協會改制成特勤九科的紅頭文件下來那天,柳磊正在老家的“好運來”麻將館里胡了把清一色。
他“啪”地把手機拍在麻將桌上,屏幕亮著金滿倉穿著新制服的照片,肩章上的銀星在閃光燈下亮得刺眼。
“看見沒?我姐夫!”他把面前的籌碼嘩啦啦推到桌中央,綠得像堆翡翠,“現在是特勤九科的頭頭,京官!今天這桌我請了,誰跟我客氣,就是不給特勤九科面子!”
同桌的牌友趕緊附和,“柳兄弟有福氣”“金組長真是年輕有為”的恭維話堆成了山。
穿花襯衫的老板從柜臺后跑出來,往他手里塞了包軟中華,笑得眼角皺紋都擠成了褶:“柳大哥,以后常來啊,這桌算我的!”
柳磊叼著煙,看著滿屋子人討好的笑臉,忽然覺得袖口的金袖扣燙得厲害。
他想起小時候總被鄰居家孩子欺負,可現在,那些人見了他,連大氣都不敢喘。
“等著吧,以后我柳磊的名字,也得讓你們高攀不起?!彼臀豢跓?,煙圈在麻將館昏黃的燈光里飄散開,像個不著邊際的夢。
從那天起,柳磊在江蘇城的作派徹底沒了邊際,像脫韁的野馬沖進了菜園子,把規矩嚼得稀碎。
城東夜市本是煙火氣最濃的地方,炸串的油香、水果攤的甜膩、小販賣力的吆喝混在一起,能把人的饞蟲勾出來三里地。
可柳磊帶著幾個染著黃毛的狐朋狗友來了之后,這里的空氣都變了味。
他們揣著手在攤位間晃悠,皮鞋尖踢踢這個筐,踹踹那個桶,眼神掃過誰的攤子,攤主就得趕緊往他們手里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