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美,按年齡,你比我大,論家庭,你比我可憐,但是,要是論穩重,還是要敲打敲打你,要知道,黎明前的黑暗最危險,此時,你還是要謹慎呀。
是呀,我也一直在心里這么說,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你昨天在竹林里,你講的那些話兒,總是縈繞在我的心頭,忍不住,就是做夢,也在耳邊響,沒辦法。
好,不說這些了,你也看到了,我帶了幾個粽子,原來說給你們幾個吃的,他見了,都拿走了,還跟我說了半天。這個人嘛,雖說有點馬大哈,但是,他身份特殊,要引起重視。
這個人雖是楊晉階的小舅子,但是楊晉階很鄙視他,他也心知肚明。別看他有情緒就亂說,那都是表面現象,根子上,他還是向著楊晉階的。我們的同志與之接觸,要保持清醒,不能掉進陷阱。
陷阱,什么陷阱?周維炯聽田繼美這么說,問了一句。
張瑞生這個人,說笨也不笨,說聰明也不聰明,他就是楊晉階的一條狗,叫他咬誰他就咬誰,從這一點上說,他智商可以歸零。但是,別忘了,楊晉階可是最狡猾的人,也是個無賴,當過土匪,打過工,還跟土匪合謀搶劫。這個人,只要有利益,什么手段都用,根本沒有底線。這樣的人最可怕,萬一他利用張瑞生再給你挖坑,咋辦?
挖坑?周維炯回憶著剛才跟張瑞生的談話,此人說,楊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我,他媽的,又告訴我,這是為啥?哦,知道了,不是張瑞生的主意,一定是那個老東西的主張,就是讓他對我說出來,看看我的表現。如果我表現驚慌失措,那就壞了,說明我就是共黨。哦,好在我處事不驚,聽他說了,還裝不懂,不明白赤匪就是共黨,還以為是土匪,是罵土匪的,沒想到,是在試探。
就這一點,我們不得不重視,因為這個人是團副,權力掌握在他手里。要想搞事情,就得從他手里把民團的權力奪過來,所以,要面對他,分析他。
據我分析,這個人有這么幾個弱點:一是賴。他知道自己不行,就耍賴。死要面子,不管是誰,只要扛著他,就舒坦;對于不扛他的,往死里整。二是色。遇到漂亮女人,腿都邁不動。英子說,她才來幾天,發現張有事沒事總到湯家匯,說是找他姐夫匯報,可總是找英子,英子躲都難。有好幾次,看四下無人,還動手動腳,要不是英子有一把勁兒,會兩手,就得逞了。就是這樣,他還厚著臉皮說,大姐說了,讓你嫁給我。
嫁給他?你六舅知道了咋辦?
這個事情,英子說她自己擺平,不用我們操心;再說了,我攪進去,會壞事的。
為什么?你當哥的,又和英子都在楊晉階家,能不管?
你還是不了解張瑞生這個人,周維炯說,我剛才不是說,這個人第一就是賴嗎?那天,你沒去,沒有見到他在老黃家那個賴相。那個黃三姑把他搞成那個樣子,還死皮賴臉想著。如果我護著英子,看是正常,但是,他肯定恨,一定沒事找事。他又是團副,丁家埠民團雖說是楊晉階的,雖說是兩個副總,可是,真正當家的就是張瑞生。
周維炯又說,我也不知道吳成格這個人——有點軟,也不參與任何組織,像獨狼,一直獨來獨往,不知道啥意思。組織上沒有指示,我也不便接觸,最要是他咋想的,不知道。這個人是富家子弟,又是通過一定關系來民團的,又處在團副這個高位,萬一是敵人派遣來的,你知道的,就危險了,十分危險。但是,到目前為止,他一點態度都沒有,這一切,就像是棋盤,好多棋子都在動,只有他閑置著,但是,又同處在丁家埠民團這張棋盤上,仿佛跟他無關,就是通常說,雖在這個世界,但是人家飛起來了,俯視著看世界,這樣的人,就更加危險。
這個人,我們也看不透,所以,我們幾個人私下也議論過。
議論什么?
說他來這里,是因為他表妹,田繼美說,他表妹,是從小訂的娃娃親,兩個人感情很好,可是,長到十七八歲的時候,他表妹家被李老末土匪搶了,為了救她的父親,他表妹與李老末土匪打了起來,一個姑娘,又沒有槍,拿著刀砍,被李老末掂著槍就是一槍,打死了,所以,他爹再給他定親,他堅決不干,非要到楊晉階民團不可,說是為他表妹報仇之后再說。他爹也沒有辦法,才把田地賣了一部分,籌集不少錢,讓他來這里的。
李老末不是死了嗎?
是呀,但是,不是他親手擊斃的,沒有親手替他表妹報仇,不甘心,所以,一直悶悶不樂,覺得對不起表妹,也就無心民團事務。
要是這樣,咱們也就別管,任何事情,任何時候,我們都不能掉以輕心,知道嗎?聽說是一回事兒,了解又是一回兒事兒,這里面水有多深,咱不知道,沒必要涉水冒險一試。就目前,我們必須防著這個人,不要惹他。
嗯,你說的,我懂。
話說回來,還是這個張瑞生,他是楊晉階的妻弟,楊晉階讓他擔任團副,就是把大權都交給他了,在這種情況,又沒理由不相信他,如果他找茬,咋辦?
找茬,還能找你茬?田繼美說,找你茬,我們也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