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咧,周維炯剛準備走,張瑞生又把他喊住了,說,不說,差點忘了。昨夜,發了薪水,都賭,有的一夜沒睡,還在打呼嚕。田繼美這個狗熊也跟著起哄,才起床,在當院曬太陽。你呢,也別訓練了,就讓弟兄們放松一下。用兵之道,一張一弛,又是節氣,抓緊了,還以為我這個人不近人情呢。
是的團副,你的心意我給你帶到,要是開會,我再喊你,到時候由你講一講。
張瑞生一個呵欠接著一個呵欠,用手捂住嘴說,我真的困得難受,要去睡覺了,要是開會,你就先代表我講一講,我要是能趕過來,再強調。
周維炯無話可說,翻了一下白眼——這分明是大煙癮來了,語無倫次,把前面說的忘記了,于是說,那咋能行?我不是說了嘛,我不夠檔次講話呀?
哎,都是兄弟,還分個三六九等,干啥?我說的是,萬一我沒來,你代我講一講,張瑞生又打一個呵欠說,但是,記住,分家伙,必須得等我回來,知道嗎?
好的,那就按照張團副說的辦,要是開會,我就把你的意思先轉達一下,讓兄弟們知道張團副的一片好心。
很好,張瑞生又打呵欠,張著嘴說,哎,開會,還開個屁!現在,我沒空,到了晚上他們又賭,咋辦?看來,是個矛盾。
我看這樣,我們區,許多人都送來東西,一些像豬肉呀糖糕呀大魚呀粽子呀等,讓老高帶著幾個人做幾桌菜,聚餐。聚餐時,你肯定回來的,是不?
嗯,張瑞生聽到聚餐,自然點頭。
到那時,你講講,行不?
這個嘛行是行,禮多人不怪。你這一說我想起來了,一班長王亮,他媽的有個表妹,說是生了,我一看這小子就不是個東西,一定是把表妹肚子搞大了,藏在哪兒沒說,領了錢,急得像飯燙的一樣,要去看望。原來,我以為姐夫說的人當中有他,可姐夫說,這個人就會搞女人,要不是看在他忠誠的份上,早就想個法子斃了,浪費大米白面。既然他不是共黨,姐夫也舍不得把他作為共黨交差,我也沒辦法。
哦,楊團總還要找共黨交差?
是呀,李鶴鳴什么人你是知道的,沒個交代,能放過姐夫?所以嘛,姐夫也著急,張瑞生又打呵欠,有些堅持不住了,說得很快——這次,牛食畈的牛保長讓姐夫去,名義上是接姐夫嘗新,說是去年春旱,糧食歉收,許多欠租欠稅的都沒有交,還把牛保長的糧倉搶了,牛保長生氣呀,查出來了,聽說,在牛食畈潛藏有共黨。
誰?
誰,我不知道,再說了,姐夫能告訴我?這是大事,姐夫要親自處理。姐夫說了,帶著張隊長,幾個家丁,還有勤務兵,足夠了,最主要是出其不意。
好主意,楊團總真不愧是帶兵打過仗的,懂得兵法。
那是,想當年……張瑞生說到這兒忍住了,又打呵欠,趕緊擺手說,不說多了,值班調整了,讓你這個星期值班。
讓我值班?
嗯,一班長走了,三班長那個熊樣,二班長張賢亮,姐夫帶著,還有誰?
那行。
看到張瑞生消失,周維炯進到院內,見田繼美,用大拇指比畫,到屋里去了。
過了一會兒,田繼美進來了,握著周維炯的手說,支書,有急事?
在這地方只叫炯爺,不能亂叫。
我高興呀,激動呀,田繼美說,昨夜開了會,聽著,挺得勁兒——我們馬上就能翻身得解放了。
繼美,按年齡,你比我大,論家庭,你比我可憐,但是,要是論穩重,還是要敲打敲打你,要知道,黎明前的黑暗最危險,此時,你還是要謹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