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守希把蘇翡稍稍護在了身后,對著眼前這個人語氣冷淡:“勒其大人也要罰,憑云殿下不諳馬性,難道你也不識得?”原來眼前這個小王爺是昱王殿下的嫡子風憑云,蘇翡想起了昱王府今晚長長的車隊,齊守希同眼前這個勒其看起來不像是淺交。
圖勒是長期盤踞暨朝北方的游牧民族,圖勒部族所居之地氣候寒冷,長冬短夏,風雪頻繁,不利農(nóng)耕,畜牧也難以為繼,人口日盛之后口糧根本不夠全族果腹,因而南下中原掠奪,北部寒州百姓不堪其擾,歷朝歷代都常年派兵駐守匣關(guān),以衛(wèi)邊土。
圖勒族人雖則天生體格健碩,善馭馬弄兵,可由于處地極寒,衣食匱乏導致部落相爭,兵力零散。
五年前,圖勒臨近中原的四個部族入侵寒州,昱王殿下帶兵親征,大破圖勒,四族退守邊城百里之外,并獻納金銀奴仆以議和。
當年進貢的圖勒人就算在圖勒也是下等奴籍,以奴隸身份進貢中原后還能像這個勒其一樣被尊稱為“大人”的,蘇翡不曾聽聞。
勒其還是一臉笑吟吟的樣子,恭敬地賠禮:“守希公子說得是,該罰,該罰。
昱王殿下今日車馬出游,本想與民同樂,賞花燈談風月,不料小殿下御馬失控,奔騰鬧市,若非守希公子箭法神準,恐怕就鬧出人命了。
說來不但我等該罰,您更是當賞。
”蘇翡聽到這里才知道,原來這關(guān)鍵時刻救命的一箭,是齊守希發(fā)出來的。
她不禁有些吃驚,呆望著身旁的齊守希,自己和他相處多年,竟不知他有這等的箭術(shù)。
平時騎射課上,他的水平不要說比不上侯門出身的常靖遠,連世代文臣的秦昭和侯珠都能排在他前頭,眾多學生里,他的騎射成績甚至有時候都比不上她。
蘇翡想,自己真是命不該絕,或許真是危機之下齊守希神力爆發(fā)?還是天公憐憫,武神上身讓他歪打正著?蘇翡思索良久,雖則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武神上身這個說法似乎是最目前最能說服自己的解釋。
一旁的常靖遠看勒其廢話了半天早就不想再忍了,回了一句:“立雪堂學生文武兼修,你難道不知道?”勒其點頭,拱手道:“久聞大名,不如一見。
守希公子如此箭法,當機立斷,神勇之姿與當年鎮(zhèn)守寒州的薛轅將軍如出一轍。
”這句話說出來,便是赤裸裸的挑釁,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法再忍。
飛騎將軍薛轅是通敵叛國的佞臣,以他比喻齊守希,不僅是侮辱齊守希一人,更是當著面扇同在立雪堂苦讀詩書,一心報國的學生的臉。
勒其話音未落,靖遠便就三兩步?jīng)_了上去,糾起比他還高一個頭的勒其的衣領(lǐng),怒道:“你來暨朝這么久,始終學不會中原禮數(shù)?今日之事,我們已然不快,你若再言語挑釁,我們告到昱王殿下處,你說他會幫據(jù)理的我們,還是保你一個連良籍都沒有的番奴,我們看在昱王殿下的面子上才稱你一聲大人,恃寵驕矜在你們外族或許不少見,但在暨朝往往都沒有好下場。
你以為昱王殿下真的真心用你一個番鬼?我勸還是你少得罪人的好!”說完,常靖遠重重地一拳落在勒其臉上,甩手把他推倒在地。
常將軍府跟出來的侍從見此一幕都嚇得不輕,常靖遠倒是氣定神閑,拿過一旁侍從的手帕擦了擦手,又扔到勒其臉上,極盡厭惡,連多一寸的目光都不愿給。
齊守希沒有被常靖遠的突然出手嚇到,反而緩步走到倒地的勒其身邊,用輕飄飄的語氣問道:“勒其大人是以什么立場說出這樣一番話?你身是圖勒人,卻在上京跟著降你族人的昱王殿下尋名求利,可能真是我們誤會你了,你這樣的身份,確實也不會低看薛將軍。
”勒其擦擦臉上的血漬,啞聲道:“是夸是辱,守希公子應該最清楚呀,切莫會錯意,生氣了。
”齊守希眼色一頓,沒有回勒其的話,而是走到那匹倒在地上低聲嘶叫的驪馬旁邊,蹲下用手掌輕撫馬頭,似乎是在安慰受驚馬匹。
齊守希說道:”馬是好馬,只可惜自視甚高,還想著自己從前草原上的風光,跋扈出位,自惹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