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簾出來的男人眉目俊秀,兩鬢掛著些微白霜,卻也依舊身量挺拔,仿佛山中君子竹。
見到一頂白斗笠候在石階下,原本帶著笑意出門的他愣了愣,眼底飛快閃過什么,但很快就歸為漠然。
雖然他是個明顯剛起床的成年人,而靜立在臺下的是早早完成工作、已經(jīng)披掛過一身寒涼露水與血腥氣的小孩。
不過,男人依舊語氣很和煦、很有長輩腔調(diào)地開口:
“是你啊。清理做完了嗎?”
“是,家主。”
“好,那你再等我準(zhǔn)備一番……”
白斗笠又恭敬地行了個禮,退至更下方的石階。
男人——白斗笠生理意義上的親生父親,同時也是洛梓琪的父親便回過頭去,再次進(jìn)了里屋。
里屋傳來幾聲交談,女人有些埋怨的腔調(diào)泛著嬌氣,家主似乎是在安撫她,說明要早早離開。
每天早晨,家主的房里總會上演這溫情脈脈、你儂我儂的一幕——
一般流程呢,安撫后跟著哄勸,哄勸后再傳膳,然后女人慢慢地被喂著,時間能拖多久拖多久,最好能從清晨拖到正午,最好能讓寒露浸濕他盛滿陰氣的骨頭……
因?yàn)榧抑鞑婚_口,他便必須一直候在這,維持著規(guī)矩的站姿。
不論風(fēng)霜雪雨,不論等候多久。
近侍、丫鬟、看門狗——然后是他,嗯,地位就是這樣啊,沒辦法。
能怎么辦呢?
她這么做也天經(jīng)地義。
看似恭敬低垂的白斗笠下,茶色眼睛同樣漠然地看著地面。
那里面的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賤女人,那里面的……
“呀,真抱歉。阿姨讓你久等了吧?”
不知多久后,暖簾再次打開,男人身后,華貴美麗的女人抱著小暖爐走來。
時值冬日,他自清晨站至現(xiàn)在,寒氣浸了太久,白斗笠小朋友的膝蓋有些疼。
但他再次站直了,又彎腰行了一個禮,極為恭敬。
“主母。”
洛家主母笑起來。
她對他的笑容是極其端方優(yōu)雅的,沒有任何錯漏,哪怕白斗笠的臉和那個女人清艷似妖的臉蛋有五成相似——但清理工具足夠乖巧,他遮住了臉,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