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我保證這是真實發生的……”丈夫的聲音停頓片刻,“這是我在和你分開的那七年里,在工作時意外遇見的,一只鬼的故事。”
安各:“……”
安各真想懟他“我就算相信你是天師也不相信鬼存在,你能不能扯點別的”,但他第一次主動提及工作上遇到的故事,她還是不忍心拒絕。
安各想了解他的一切,不管是否曾經屬于自己的禁區。
她皺眉道:“行。我在聽。”
“咳,那是一只,嗯,很奇怪的鬼……”
洛安笑瞇瞇地說:“他經歷過許多次熬鷹。在監管局里。”
——是,其實他走進這房間的第一刻就聯想到“審訊需要多少多亮的燈泡”,完全不需要模糊猜想。
誰讓他是監管局通緝犯第一名呢,剛做鬼時,他是切實體驗過監管局審訊室中那別稱“熬鷹”的手段,遭受一次次逼供的。
不眠不休,只能靜坐,無法休息,必須直視前方回答重復的問題……對于鬼或許還不算問題,但如果周圍開到最大亮度照射自己的燈光并非白熾燈管、而是陽氣充足的典藏法寶,再加上時不時打開的天花板披下純天然日光浴……
真正的熬鷹只是用木棍消去野獸的兇性,可這個“熬鬼”法,基本是奔著把鬼整死去的。
瘋了發狂,那就有理由整死;沒有發狂,那就慢慢曬死。
鬼遲早會走向徹底邪惡的盡頭,所有天師都必須將這道理深深銘刻于心,尤其是負責監察所有玄學亂象、保持中立與公正的監管局。
威脅必須在剛發現時抹殺,可他們偏偏忍受了洛安這個頂級陰煞在外行走七年多,哪怕他公然跟另一只紅影撕咬、在首都市區大搞拆遷辦……也沒有正式對他發出緝捕,只停留在開會討論、找人調查的層面。
其實,既不是因為裴岑今曾經在里面建立的人脈,也不是因為那所謂的無歸境施壓……
因為,當年,成鬼后恢復理智的第一時間。
洛安便去了監管局自首。
他挨個列出了自己如今的身份,狀態,用準確又客觀的文字闡述了自己日漸崩壞的精神與心理,甚至主動要求被關押在審訊室里經歷堪比漫長死刑的“熬鷹”,只有一個條件。
他的妻子懷孕了,他必須全程陪護。
他要保留暫時在外活動的權利,直到那孩子擁有獨立存活的自理能力,他會自己回到審訊室里。
或死刑室,或血池或地牢,隨他們的便。
……是。
一開始,漆黑的陰煞根本沒想在外面的世界“活”下去。
他見了太多太多鬼魂墮落,他知道這道路的盡頭就是徹底的崩壞,那些抱著善良得可笑的希望,覺得“鬼也不一定會變壞”的人……全變成了尸體。
不管是孺慕母親的天真小童,還是深愛伴侶的文雅女人。
他親眼見過他們癲狂發瘋,把生前看重的一切嚼碎磨爛塞進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