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辦公室,
中間過道若干,
包括兩側設置的男女衛生間,
樓梯間的清潔工具室……
就和媽媽一樣,安洛洛的腦子里也時刻裝著一張地圖。
自己的學校,
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她剛才全部跑著檢查了一遍,爬上又爬下,確認沒有出現錯漏——可一整棟教學樓到底是空間巨大的,安洛洛感覺自己已經不停歇地狂奔了將近半個小時。
可等到她喘著氣抬起手腕一看,數字還停在那里。
綠瑩瑩的【09:36】。紋絲未動。
這是媽媽給她訂制的手表,本不該出問題……安洛洛敲敲表殼,本就失序的心跳愈發急促。
其實,她不怕恐怖電影,不怕古怪的大霧,不怕沒有陽光的地方,更不怕孤零零一個人,哪怕待在黑漆漆的看不見盡頭的峽谷里也會覺得“天氣真棒”,可她怕……
孤零零一個人的時候,手邊爸爸媽媽給的東西,突然“出問題”。
因為那不僅代表著她失去了可靠的防身武器,也可能代表著對方處境的“不安全”。
安洛洛還記得上一次,陪媽媽去安家老宅參加葬禮時突然遭遇襲擊,當時爸爸給的那些東西意外失效,發卡手鏈小項鏈都出現了不同尋常的裂縫,她差一點就被鮮紅色的小鬼和大鬼堵截抓住……雖然媽媽過來救了她,爸爸又幫她把那些東西重新修補、更換了,但……
安洛洛就是從那以后,頻繁地做噩夢,見到了白霧中戴著白斗笠的奇怪男孩。
又是從那以后,她悄悄地觀察、注意到……
爸爸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做父母的當然不會把所有的狀況計劃與孩子講清,洛安在女兒遇襲之后急速推進的復活計劃,與他那段時間頻繁投入“死亡重現”借此消除弱點的行為,連妻子也并未告知。
可小孩遠比大人想象中敏銳,更何況是安洛洛小朋友呢,在媽媽被喪尸片嚇得把路過的她緊緊抱到腿上、舉起女兒的小辮子擋眼睛的時候,她能異常沉穩地看完全片,甚至可以數出畫面里有幾捧腦漿、幾根手指、幾截被主角砍斷的喉管。
她還有那樣一雙特殊的眼睛,有些連安各也會忽視的小細節,她總能快速發現。
安洛洛能看清新轉來的棒球帽同學身上有多怪異,能察覺到噩夢里那個有小白斗笠的無歸境與姑姑關系匪淺,也能發現爸爸的身體狀態有多糟糕——在安家老宅冒出了可怕的紅色影子,她的小手鏈斷開之后。
好多好多天,爸爸的臉色比早餐桌上的瓷碗還白,白慘慘的。
爸爸是透明人時都沒那么白,他肯定是身體不舒服了。
可是,爸爸不主動開口說,她也不知道該怎么問,因為以前每次她察覺到爸爸臉色不好,開口詢問“爸爸你怎么了”,爸爸都會露出有點難過的表情。
就像是那次運動會結束她穿著濕衣服發了燒,還有她在之前的小學被老師罰站到天黑。
……哪怕安洛洛才七歲,也明白“生活不可能一帆風順”,那些小小的不愉快的事就像闖關道路上的小石子,她幾步嗒嗒跑過去,不到三秒鐘就能忘在腦后,只把那模糊的“不愉快”當作自己成為老大、征服校園的絆腳石——可爸爸不是那樣的。
爸爸是個很細膩、很敏感的人,織圍巾時能織出最精美的花紋,又會把每一道傷口記得牢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