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穿西裝的白領,捏著公文包站在隊尾,領帶被風吹得歪在一邊。
每個人手里都攥著張特勤九科的宣傳單,紙角被汗浸濕,“高考加
30分”的字樣被指腹磨得發亮。
十八中高三的李磊被父親推到前排,他攥著那張邊緣磨破的宣傳單,指節因為用力泛白。
“爸,剛才特勤九科的人說,今年是武道改革頭一年,只要練到武徒一階,高考直接加
30分!”他聲音發顫,眼里的光比頭頂的路燈還亮,“要是能沖到武徒三階,龍雀大學直接給名額,不用等分數線!”
父親搓著凍得通紅的手,掌心的老繭蹭得發響,臉上的皺紋笑成了菊花:“好!砸鍋賣鐵也供你學!”他往武館門里瞅了瞅,見有人抬出沙袋,趕緊把李磊往前推了推,“咱老李家祖祖輩輩沒出過大學生,你要是能成武者,以后咱也是有頭有臉的武者家庭了!”
武道協會的情報室里,日光燈管嗡嗡作響。
林晚秋盯著屏幕上跳動的綠色數據條,指尖在觸控板上飛快滑動,報表上的曲線像條瘋長的藤蔓,陡峭地竄向頂端。
“科長,周愈民集會后的
24小時里,全市武館報名量激增
300。”她推了推眼鏡,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雀躍,“教育部熱線都被打爆了,之前全是投訴,現在全是問‘在哪買《基礎武學》課本’‘武徒考試怎么報名’。”
管御風坐在藤椅上,旱煙袋在指間轉著圈,煙圈飄到窗外,正落在燈火通明的演武場——那里擠滿了練拳的人,喝喊聲震得玻璃都發顫。
他忽然低笑出聲,煙鍋在煙灰缸里磕了磕:“那胖子說得對,老百姓啊,最實在。你跟他講‘文明根基’,他聽不懂;但你跟他算‘練拳能加分、上大學不花錢’,他比誰都明白。”
溫羽凡倚在情報室的門框上,指尖無意識地敲著破邪刀的刀鞘,刀身饕餮紋在燈光下泛著暗芒。
他想起白天廣場上那個拎菜籃子的大媽,藍布頭巾下的眼睛里,沒有對“武道”的敬畏,只有對孫女“能考上好學校”的盼頭,那眼神滾燙,像灶膛里的火,燒得全是過日子的實在念想。
周愈民的筆桿子倒是犀利,戳破了改革那些“強國強種”的理想泡沫,卻沒料到,泡沫底下露出來的“高考加分”“補貼過日子”這些實在好處,反倒讓老百姓瘋了似的往前涌。
夜色漸深,特勤九科許多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徽章在門楣上閃著冷光。
更遠處的胡同里,傳來孩童奶聲奶氣的背誦:“武德者,仁為首,義為次……”
夾雜著母親的催促:“別背了,快扎馬步!下個月體育要考,不合格不準看電視!”
這場由文人反對點燃的改革之火,沒被口水澆滅,反倒借著百姓對日子的熱望,燒得更旺了。
風里飄著的,不再是“文明與暴力”的爭論,而是沙袋撞擊的悶響,和家家戶戶窗縫里漏出的、關于“孩子能考多少分”的細碎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