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美玲從勞改所越獄,逃到荒山野嶺。
她的囚服早已被荊棘撕成碎布條,傷口滲出鮮血。
她扒著巖石縫隙往上爬,身后民兵的腳步聲和警犬的吠叫忽遠忽近。
“翻過鷹嘴崖就是可以逃到城里了……”
她嘴唇發白,大口喘息。
經過五個小時的極限逃亡,身后的民兵已經被她狠狠甩開。
何美玲望著那道陡峭的山脊線,突然想起十五歲那年,父親背著高燒的她翻越這座山求醫。
那時趴在溫暖的脊背上,她數著父親后頸的汗珠,怎么也想不到,如今要獨自在這荒郊野嶺亡命天涯。
她顫抖著摸出藏在口袋里的干糧,咬下的瞬間,淚水突然決堤。
凌晨四點的寒風、粗糲的窩頭、管教干部的鞭子……這三個月在勞改隊的日子,痛不欲生。
而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身后忽然傳來一聲輕響,驚得何美玲渾身血液凝固。
她擔心是追兵追上來了,猛地抬頭,卻看到霍修遠的身影從樹后緩緩走出。
他軍大衣下擺沾滿泥漿,手里握著塊石頭。
“修遠哥……”她本能地往后縮,后背撞上冰涼的樹干。“我爸媽騙你的,那些事不是我做的……”
何美玲的牙齒開始打顫,不是因為冷,而是恐懼。
“為什么,”霍修遠眼底燃起恨意,“為什么要害韶華!”
那些精心設計的陷阱在記憶里閃回。
買通幫兇時遞出去的鈔票、往湯藥里撒安眠藥時顫抖的手、看著何韶華被霍修遠質問時扭曲的快感……
她突然笑起來,笑聲在寂靜的山林里格外刺耳:“因為她搶走了本該屬于我的一切!”
“屬于你的?”霍修遠突然暴喝,他舉起石頭,卻在離何美玲頭頂半米處停住,“你搶走她的新書包,撕碎她的作業本,連她打工賺的錢都要拿去買裙子!現在還敢說這些?”
何美玲望著霍修遠通紅的眼眶,突然想起結婚那天,何韶華穿著洗得發白的布衫,默默幫自己整理嫁衣的模樣。
那時她以為姐姐天生就該當陪襯,卻不知所有的“理所當然”,都在暗中標好了價碼。
霍修遠顫抖的肩膀,將石頭狠狠砸向她的太陽穴。
溫熱的血濺在雪地上,開出紅色的花。
她最后看見的,是霍修遠憤怒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