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瘦了。”他的結論斬釘截鐵。
“瘦?”這個詞與我認知里的自已格格不入。
“女孩子不要那么要求自已。”他繼續道,“你在我旁邊就跟個小手辦一樣,多吃點。”語氣篤定得像在下醫囑。
“看你中午發的飯,你們兩個人就吃那么一點?要多吃碳水和優質蛋白,補充膳食纖維,知不知道?”
一連串的文字中仿佛帶著急切的關切。
心口像是被什么輕輕撞了一下,陌生的暖意混著被冒犯的別扭。
我很慢回復:“知道了”。像咽下一顆裹著糖衣的藥丸。
“早點休息,臭狗狗。”他最后說。
長沙的行程在打卡與美食中走向尾聲。回到熟悉的校園,生活再次被課業填記。然而與他的線上聯結,卻如通藤蔓纏繞著樹干,只增不減。聯系方式也從qq擴展到了微信、抖音,交流的紋理變得更加細密。
我依舊懵懂于所謂“s”的標準相處模式。我們之間,更像是朋友——或者說,一種更危險也更親密的朋友。他拋來一句戲謔或管教,我會立刻肘擊回去。
“我看你就是個壞蛋brat。”
他時常在我反叛時說:“天天跟爸爸對著干,等爸爸拿小本本記下來,以后有你好受的。”
他現在天天自稱爸爸,對我的稱呼也是變來變去的,并且我們聊天出現頻率最多的三個字就是——“打死你”。
“其實我也是s知道吧?以后我們可以對打。”依舊是每日必備節目。
“臭狗狗,爸爸看你就是欠打,皮癢得要死。”他的回應總帶著無可奈何的縱容。
這些帶著“小學生意味”的斗嘴,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我規律的學習生活中漾開一圈圈名為“期待”的漣漪。看他發來的文字,想象著他可能的表情,竟成了我枯燥日常里隱秘的甜點。
不知從何時起,分享的閘門我們主動推開。生活中所有的的細碎片段——食堂難吃的菜、窗外掠過的飛鳥、書上的一段妙語,都成了聊天欄的一句句回應。
“你為什么都不怎么給我發語音?”某天,我忍不住問。
“你不也不怎么給我發?”他反問。
“我以為你覺得打字更有‘氛圍感’一點呢。”
還記得他發來的,被我藏進手機最深處。后來,他對我的稱呼在“臭狗狗”、“壞蛋”、“乖寶”間流轉,可我心底隱秘回味的,依舊是最初那個帶著點無奈、又無比真實的——“死孩子”。
我知道,一種溫吞的、卻無法抗拒的依賴感,隨著時間的推移,像藤蔓纏繞心臟,悄然收緊。
我清晰地感知到,這份情感早已超越了朋友間的喜歡。它更像一種深層次的眷戀,一種在孤獨星球上找到引力場的歸屬感。他正是在這些看似平常的、插科打諢的交流里,用耐心、關切和那些帶著掌控意味的“管教”,如春雨潤物,無聲無息地完成著馴化的儀式。而我,甘之如飴地,將一部分自我意志的韁繩,遞到了他的掌心。
我以為這疆界是安全的。我以為他的“懲罰”永遠停留在口頭的小本本上,帶著寵溺的威脅。我以為他永遠不會強迫我讓任何抵觸之事。這份信任如通精心構筑的沙堡,在陽光下閃著安穩的光。
直到那天——沙堡迎來了第一道未曾預料的、洶涌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