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至于找不找得到這起案子的真兇,他根本毫不在意。
他的天性便是如此——受不得半分脅迫。
越是有人強硬地要求他去做某件事,他便越是要對著干,偏不從命;越是有人明令禁止他觸碰某條線,那線的另一端反而會激起他最大的興趣,非要闖過去探個究竟不可。
如果說,非要讓他有什么興趣關注這個案子,那倒可能是冷不丁闖進在腦海里的身影。
中國人,如果和前次案件有關的話,還是個女人,不用說,以他知道的人來講,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只復活節兔子。
那只兔,看上去人畜無害,受驚時眼睛會瞪得圓溜溜的,甚至連觀摩一次行刑都能嚇得臉色發白,看上去人畜無害,能sharen?
不過他可不像那幫東方小矮子靠直覺辦案,他講的是證據,就上次的問話,手頭的線索和他對她有限的了解來說,他可不覺得那只兔能和冷血高效的刺殺聯系起來。
至少是現在。
盡管那條好色的日本人的狗,當真是她親zisha掉的話,還有那么點…解氣?
但這也不妨礙他以正當理由,對她保持那么一些關注。畢竟,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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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命運總喜歡給人開玩笑,俞琬最害怕的君舍沒找上門來,而最先讓她有那么一刻覺得自己會滑向萬劫不復的,卻是在石頭大宅里,一個電閃雷鳴的午夜。
巴黎的夏像個善變的情人,白天還肆意潑灑著陽光,轉眼間就翻了臉,轟隆隆幾聲,暴雨傾盆而下,雨點噼里啪啦敲打起玻璃窗。
俞琬是被一聲炸在屋頂的雷給嚇醒的,透過窗簾縫隙,閃電幾乎要劈到床頭來,那一瞬間整個臥室像張曝光過度的照片。
“呀。”女孩從小就怕打雷,她本能地蜷縮起來,下意識就往身旁熟悉的暖源蹭去,可只摸到一片冰涼的枕頭。
另一半床榻,空著,冷著。
“赫爾曼?”她喚了一聲,往常那個即便沉睡也總有幾分警醒的男人會立刻把她攬入懷中,用帶著睡意的沙啞問她“怎么了”。
這一次回應她的,只有窗外的滾雷聲。
女孩扁了扁嘴,赤著雪白的小腳跳下床,奶藍色的絲綢裙擺拂過小腿,有點冷,更有點怕。她抱著枕頭在床沿坐了會兒,還是決定去書房找那個能驅散自己所有不安的人。
廚房的暖爐上還溫著一小壺牛奶,俞琬倒了滿滿一杯,又加了一小勺蜂蜜,捧著杯子,感受暖意驅散些許手上冰涼,走向二樓過廊深處的暖黃光源。
書房的門虛掩著,她打開一條縫來,男人坐在書桌前,軍裝外套搭在椅背上,只穿著一件白襯衫,領口微敞處露出一條嶙峋的舊疤來。
他眉頭微蹙著,側臉在燈影下顯得格外深邃些。
這些天克萊恩像一座上了發條的鐘,電話里傳來的永遠是戰術研討、方案制定和西線戰術推演這些硬邦邦的詞。
他忙到深夜,她貪睡,他回床上也輕手輕腳,可像是心電感應似的,每次只要他的身體一陷進床墊上,她總會倏然睜開眼。
女孩不說話,只把牛奶杯輕輕放在他手邊,指尖擦過他凸起青筋的手背,又縮回一點點。
或許是深植于軍人本能的獵捕機制,幾乎同時,他就握住了她手腕。
克萊恩知道,她在說,你該休息了。
特高課全稱特別高等警察課,屬于日本的秘密警察組織,反諜是重要工作之一,它有點類似于蓋世太保,查了一下有軍銜也有制服,但不屬于軍部管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