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一直記錄著余笙的情緒變化,從倫敦就開始了,余笙有時候會無緣無故地進入輕躁期,但這種時候她只會比平常略顯興奮,花更多的時間練琴或者打游戲,或者無關緊要地挑刺。
但如果是更嚴重的躁狂癥狀,那一定是有導火索的,就像在倫敦他帶她出去聚餐的那次。
余笙的嘴像是被貼了膠帶,無從說起。
周衍俯身靠近她,抽走了她手里的手機,屏幕還處于解鎖狀態,上面還是貓的視頻,
他往下翻看幾條,和可愛的小貓動畫正好相反,這是一個同樣患有雙相情感障礙的博主的生活記錄,那些生活中難以承受的稀碎瞬間被滑稽的表情和歡樂的配樂掩蓋了。
周衍表情平靜,問道:“你一直都在看這個嗎?”
余笙避開和他對視,頭垂下去。
“為什么?”
他的語氣像在征詢她同意一般溫和,但偏偏帶著一種不容置否的魔力,要迫使她只能回答他的問題。
余笙的聲音比蚊子還小:“他們分手了。”
余笙關注了這個貓博主很久,她也是雙相患者,每一條視頻余笙都會點贊投幣。
最新的一條視頻里,博主宣布了和男友分手的消息,留下一句話「離開并不可恥,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情緒。祝他前程似錦。」
周衍同時瞥到了評論區的留言,統一的勸退口吻。
「我也是雙相,建議是不要和雙相患者談戀愛。」
「前任和博主一樣也是雙相,在一起六年,最后還是分了,這種病治愈不了,像單方面在消耗另一半。看博主的視頻很有感觸,祝好。」
「吊著一口氣活著,也許哪天就悄無聲息地死掉了。」
周衍關上屏幕,把手機還給縮在座椅上的余笙。她猶如犯了錯的小孩,始終別著頭。
“余笙,你轉過來,看我。”
余笙咬著下嘴唇,拼命搖頭,她好似站在懸崖邊,下一刻隨時有可能墜落。
周衍嘆氣,耐心地哄她:“我沒有生氣,也沒有累。”
他伸手揉了下眉心,又無奈道:“好吧,可能是有點生氣…”
余笙轉過頭,像小動物一樣目光可憐又警惕地看著他,她的手還扣在門把手上。
“不過不是生你的氣,是在氣我自己。”
“沒把你照顧好,昨天晚上很晚才找到你,今天你又進醫院了。”
余笙緩慢地,僵硬地松開了手,鼻子里涌起一陣酸意,將呼吸的通道也堵住了。
周衍說得很慢,盡可能讓她聽進去。
“笙笙,我以前差點成為一名醫生,想找個心理專業領域的同行打聽點事并不難。”他頓住,聲音放得更柔和,“你想的那些事,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