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驚愕轉頭看他。
“我沒那么大本事。”周衍揉了揉她的頭,笑道,“從現有的資料證據來看,他大概率要跟著進去。”
“挺好的。”
余笙在很早以前就明白一個道理,不是每一個壞人都會受到懲罰。
但這一次,鑄鐵的斷頭臺落在了該落下的地方。
在二十一歲這年,她決定……
驚蟄的春雷叫醒了冬眠動物,但沒能驅散余笙越來越多的睡意。
她連續多日睡到日上三竿,醒了以后蜷縮在被子里,通過手機網絡接觸外面的世界。周衍會在早上叫醒她一次,等她服過藥以后,他再出門遛狗。
余笙從社交媒體上刷到了關于王家的更多新聞,看到那個金額的時候,她下意識用手指掰著數了一遍。原來真的有人可以心安理得地拿走這么多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放下手機,余笙平躺著頂住天花板,烏黑的頭發像水藻一樣散開在枕頭上。
這個場景她在倫敦的時候時常發生,但現在余笙不需要再頻繁光顧理發店,用新長出來的頭發提醒自己又多活了一個月。
余笙和周衍在疾病這件事上達成新的共識:她沒有足夠的情緒控制能力。
這是一種疾病,不受她控制的疾病。
余笙在曾經的很長一段日子里試圖去扮演過一個正常人,也很好地完成了這個角色。但當她露出一丁點馬腳的時候,她會陷入深深的沮喪和自責。
在和陸姍央面談的時候,余笙可以坦然敘述病情,但那個時候的她仍然從潛意識里渴望自己是個完全健康的普通人。那些長時間留下的,不可磨滅的創傷一直折磨她。
但如今的余笙發現當她真正接納了這件事以后,她和疾病開始有新的共生方式。
在二十一歲這年,余笙決定放過自己。
周衍告訴她:“沒有糖尿病人會責怪自己控制不了胰島素的分泌。”
所以他也不會對她說“你要高興起來”或者“別難過”之類的話。
他只會問她:“你要不要吃黑森林蛋糕?”
“你下午打算去上課嗎?”
“晚上我們一起玩會兒游戲?”
余笙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需要依賴他的事實。周衍變成最后一道永遠不會被沖垮的防線。
下午天氣好時,余笙會去醫院看望小安,她拜托護士把新買的游戲卡帶交給小安,然后她一個人坐在走廊上長久地發呆。
直到他來接她。
如果某天下午連出門的力氣也沒有,那余笙便窩在床上看會兒書。她買了很多紙質書,但她的習慣和吃飯一樣糟糕,這本翻兩頁,那本翻兩頁,持續性消磨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