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死了。
“醫生說,是長期精神壓力過大,加上作息和飲食極度不規律造成的。”
李哲的聲音很低。
“他放棄了治療。”
“他把所有財產都捐了出去,一部分給了‘春暉基金’,另一部分,匿名捐給了您現在住的這家海邊療養機構。”
我的手指在膝蓋上蜷縮了一下。
“他知道我們要來這里?”
“他安排好了一切,才告訴我的。”李哲說,“他只有一個請求,希望他走后,能把他的骨灰,撒進這片海里。”
他說,這樣,他就能每天看著我了。
我閉上眼睛。
9
顧城的臉,在我腦海里一閃而過。
我努力地想,想記起他小時候的樣子。
那個打碎了花瓶,哭著跑回家找我的小男孩。
那個發著高燒,在我懷里說胡話的小男孩。
可我想不起來了。
我的記憶像被蟲蛀過的舊書,風一吹,就散了。
只剩下一些模糊的輪廓和空洞。
“張老師,您別難過。”李哲安慰我。
我搖搖頭。
“我沒有難過。”
我是真的,感覺不到難過。
那顆為了孩子,可以疼得千瘡百孔的心,好像已經隨著記憶一起死去了。
我只是覺得有些疲憊。
到了海邊的小屋,一切都安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