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玉安的目光,在那顆碩大的東珠上停留了一瞬。
她忽然想起了母親。
母親曾說,這世間最珍貴的珠寶,不是因為它有多稀有,而是因為它承載了贈予之人的情意。
那么這支鳳釵呢?
它承載的,是父皇的虛偽,還是皇后的算計?
亦或是……晏少卿那場交易里,一個冰冷的籌碼?
她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張姑姑捧著鳳釵的手,微微有些發顫。殿內的氣氛,瞬間凝滯。
就在張姑姑以為這位公主是要拒絕這份“殊榮”時,華玉安卻緩緩地、清晰地開口了。
“插上去吧。”
她的聲音里,聽不出喜怒。
“既然是他們給的,我為何不要?”
她要的,又何止是一支鳳釵。
他們欠她的,她會連本帶利,一點一點,全部討回來!
張姑姑如蒙大赦,連忙將那支沉重的鳳釵,穩穩地插入她已梳好的發髻之中。
冰冷的金屬觸碰到頭皮,那份沉甸甸的重量,讓她本就挺直的脊背,愈發挺得筆直。
仿佛那不是一支釵,而是一頂王冠。
一頂,用血與淚澆筑而成的王冠。
“咚——咚——咚——”
殿外,厚重悠揚的禮樂聲,毫無預兆地奏響了。
那是唯有公主儀仗出行時,才會動用的最高規制的雅樂。
樂聲莊嚴肅穆,傳遍了半個皇城,向所有人宣告著——魯朝的玉安公主,回來了。
長樂宮正殿之外,漢白玉的丹陛被日光照得一片雪亮。
文武百官,早已按品階分列兩側,黑壓壓的一片,盡皆俯首,不敢直視。
晏少卿就站在丹陛之下,百官之首。
他依舊穿著那身玄色暗紋錦袍,身姿挺拔如孤松,在一眾朱紫官袍之中,顯得格外卓然。
他的目光,落在那從殿內緩緩走出的身影上。
少女身著朱紅朝服,頭戴金鳳東珠釵,一步一步,走得從容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