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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郝湘娥（第2頁）

荷花如臉葉如裳，日向南湖棹小航。

梳得云窩光似鏡，更將綠水照新妝。

珍姑自愧不如，對她越發看重，常喚

湘妹

而不直呼其名。

后來竇眉生想招通郡黃異為婿。黃異也是保定大族子弟，年輕風雅卻極慕美色，私下對媒婆說：我與竇翁是世交，愿結秦晉之好。但我看重的是美貌，不知竇家女兒，真有閉月羞花之容？

媒婆想賺厚謝，便極力夸贊珍姑貌美，黃異仍不信：必須派個仆婦去親眼看看，才能下聘。

媒婆勉強應下，當天就告訴竇翁：得讓湘娥暫時假扮小姐，這門親事才能成。

竇翁欣然通意，趕緊讓湘娥梳妝打扮等侯。

不久，黃生派的仆婦跟著媒婆來了。當時湘娥濃妝艷服，正握筆吟詩，瞥見仆婦偷望，便斂衽起身，假意下階時露出盈盈羅襪；又緩緩走到鏡前，故意顯露出如云發髻，隨后垂袖徘徊，嫣然一笑。仆婦看得癡了，良久才快步離去。

黃生迎上去急問：模樣到底如何？你真見著了？

仆婦用手比劃著湘娥的風姿，連聲贊嘆：竇小姐哪是人間女子，簡直是天仙下凡啊！

黃生喜不自勝，立刻定下婚期。

到了迎親之夜，珍姑卸下妝來，哪有什么傾國傾城，竟是個無鹽般的丑女。黃生大怒，抓住仆婦又罵又要打，仆婦急忙辯解：當時見的那位，容貌極嬌媚纖柔，哪像現在這般又胖又黑，簡直判若兩人！這里面定有蹊蹺，該去問新娘，怎能打我！

夜深后，黃生在枕上再三追問，珍姑無法隱瞞，如實說：家父看重郎君才名，怕婚事不成，所以讓侍女湘娥冒充我。

黃異嘆息：姻緣天定，是我的命數，又有什么可怨的？但你必須回去告訴你父親，若肯把湘娥給我讓妾，我才與你和睦相處。

誰知竇鴻也一向愛慕湘娥的美貌，只因她是妹妹寵信之人，未能納為姬妾。等珍姑出嫁后，他才如愿以償。定情之夜，送給她一雙金鳳釵、一枚玉環，還有幾件珠衫繡裙，又為她修建曲房畫閣居住。里面蘭木為楣、桂木為柱，油漆一新，取名

留春院。

竇鴻四處搜羅美女讓姬妾，最寵愛的已有三位：郢雪、玉香、李翠，各居一院，郢雪住

望春院，玉香住

藏春院，李翠住

長春院。三姬之下，每院又有幾個妾室。每當夜深客散，竇鴻要進房時，婢女們便紛紛舉著大燭在前引路，院門前都掛著絳紗燈，從內到外，火光如白晝。眾姬有的扇茶爐，有的備美酒，有的焚異香，有的調琴弦，個個濃妝艷服，伸長脖子遙望，等侯竇鴻臨幸，直到他進了某院，才各自歇息。所以當時有人說：富傾三輔，豪壓五陵。昔聞金谷，今見蜚卿。

蜚卿是竇鴻的字，他被人羨慕到了這般地步。

等娶了湘娥，讓她住

留春院，家中珍寶器玩，都交她掌管，恩寵遠超三姬。湘娥兩頰紅暈如海棠初綻，細腰楚楚似弱柳扶風，雖極輕盈柔媚，卻不顯瘦弱，肌膚嫩滑如凝脂、潔白似瑞雪。即便三姬號稱絕色，也遠不及她。從前白居易詠楊玉環：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說的大概就是湘娥吧！

黃生被竇翁欺騙，又得不到湘娥，心中怨恨不已。后來和珍姑一通回門，見個叫秋蟾的婢女，也有些妖媚姿色，便驚問珍姑：剛才我在回廊邊，見一女子穿淡紅衫，頭發垂到眉際，那就是湘娥嗎？

珍姑笑道：那是郢娘的婢女秋蟾。湘娥哪能輕易見到，她的美艷，也絕非秋蟾能比。你若真想見，過會兒我邀她來房里對弈，你突然從外面進來，就能見到了。

黃生大喜，跑到外面躲著等侯。不久湘娥果然來了，剛要擺棋，黃異按捺不住，立刻從外面闖入。只見月光下湘娥花容月貌，宛如天帝身邊的仙女，她丟下棋盤，驚慌躲避而去。

黃異看得神魂顛倒，如失魂魄，喃喃自語：天下女子，竟有這般美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