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風自告奮勇拉著莫云去刷碗,禔姐兒興沖沖地在旁邊做場外指導。
這邊熱熱鬧鬧的,謝叢一個人站在樹蔭下,頗有些歲月靜好的樣子,溫禧走到他身邊站定,仰頭看向謝叢:“大人可是跟我大哥相熟?”謝叢驚訝于她的敏銳,又聽溫禧說道:“否則大人軍務纏身,怎么會記掛一名普通軍士的家人過得好不好呢?”謝叢看一眼溫禧亮晶晶的眼睛,又別過身抬頭看向屋檐,沉默了會,鬼使神差般將自己和溫祈的相遇、溫祈的失蹤、自己的誤解和盤托出,說完后,他又看向溫禧:“也是前幾日,經過暗查,終于發現溫兄正……身居要職,此事機密不可公之于眾。
溫兄此前一直拿我當至交好友,我卻誤會了溫兄三年,現在溫兄的親人流落至此,我應替他擔起長兄的責任,等他歸來時,方有顏面見他。
”“謝大人真是個重情重義的郎君,既如此,我們姊妹三人可就把大人當成兄長來對待了。
”溫禧笑道。
她翻翻原身的記憶,溫祈是個溫暖、開朗的好哥哥,很少會有生氣發火的時候,但是她也不會替溫祈跟謝叢說什么,子非魚,她怎么知道溫祈怎么想的?另外,眼下正有件事想問謝叢,她當即道:“謝大人,我們姊妹置業后,想將戶籍遷入顯州,而家中未有成年男子則需立女戶,大哥的戶籍在軍中,您看?”謝叢看向溫禧發髻,上面落著一片小葉:“無需如此客氣,溫兄是軍戶,你們三人只能另立門戶,即使立了女戶,溫兄日后若是脫離軍戶也可遷入,不礙事。
可是入女戶時有什么麻煩?”溫禧心下稍定:“并沒有,只是想著,若是能一家人遷到一塊最好,既然謝大……哥說了,那尋個好日子,我們就去辦。
”溫禧前幾日聽安植說,其實按照大晟律法,流動人口只要買房置業,便不會被當地官府驅逐,但溫禧若想開食鋪,辦理經營許可時得出示本地戶籍,所以溫禧必須盡快落戶才行。
謝叢想到溫禧一個女子,在這顯州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被官衙的書吏和廂軍沖撞了……他想了想道:“若小娘子信得過某,某可隨你一起去辦。
”溫禧驚喜道:“那最好不過了。
”謝叢是當官的,辦事速度肯定比她這個平頭百姓快得多啊。
當即跟謝叢約好了,等下次他休沐,也就是三日后,一起去官衙辦理入戶。
……就這么過了兩日,灶房率先完工,溫禧看著煥然一新的灶房:灶房位于鋪面跟院子連接處,朝西開門,一進門左手邊是一個六層的木架,用來放當日要用的食材,旁邊是一個帶木蓋的大水缸;緊挨著是窗戶下的兩個水池,一個用來洗菜,一個洗碗,再往東是用來切菜的案臺;灶房東邊和北面各砌一個爐膛,共六個灶眼,墻上釘了兩層木板,用來放調料的瓶瓶罐罐;右手邊是案臺,墻上開了個小窗跟前鋪相連,可以從此處出餐,方便快捷。
開了兩扇窗后,灶房便南北通透,采光和通風都好了不少。
灶房外按照溫禧的草圖砌了兩個土窯,土窯旁還分出了木炭區,等冬日木炭價格高了,就得買煤餅子來燒。
溫禧左摸摸右看看,幾位師傅都是按照她的要求做的,甚至比她預想的還要好,她心中抑制不住的歡喜。
溫禧從雜物房搬出從鐵匠鋪買的鐵鍋放上去,這鐵鍋一個就花了溫禧二百文,她忍痛買了。
之前這灶房里的大鐵鍋是嵌入土灶里用的,跟爐膛上的灶口不合,她準備以后放在正房旁新開的灶口上燒水用。
她還在隔壁雜貨鋪買了陶鍋、陶盆、陶罐、陶碗、陶盤等,別問她為什么都買陶的,問就是手中拮據,要是買鐵的、瓷的,價格得成倍漲!這陶制的樸實無華,簡約耐看,擱現代,大受歡迎的漂亮飯很多都用陶制的餐具來盛,以達到店里標榜的“歲月沉淀的沉靜內斂”的效果,前世溫禧也跟風進了一批放在新店里用,效果非常不錯,吸引了很多食客來打卡。
溫禧從灶房出來,看向前鋪,前鋪的大門沒怎么開過,溫禧自從搬來,一直從雨花巷走,其實這雨花巷是此房的后門,前門也就是鋪子的正門臨的是寶水街,溫禧還未曾走過。
原因無他,大晟沒有“營業執照”是不能開鋪面的,若是將擋門打開,就會有街道司的廂軍來盤問,溫禧打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準備日后去登記了再開門。
而在大晟若想取得“營業執照”,手續繁瑣,首先得有戶籍,與農民的鄉籍區分,方便官府征調勞役;其次要向所屬的行會繳納行會會費,并登記造冊,日常也要由行會監管,以免商人壟斷物價;最后還要去商稅務掛號,申報經營范圍,領取稅引作為納稅憑證,稅引兼具稅務憑證與經營許可兩項功能,開業后要按營業額的百分之二來繳稅,若隱瞞經營或逃稅,一經發現則面臨“笞五十”、沒收貨物和貨款等處罰。
大晟賣酒也有要求,需得申請特殊的釀酒資質,還需向官府購買官曲,一般只有正店才能釀酒,腳店則需要去正店取酒沽賣。
而鹽、鐵、茶這類禁榷之物,則需要更復雜的流程,向官府申請專項許可才行,對于私賣者根據販賣數量,最高可判流放甚至死刑。
溫禧仰天嘆息:太難了!自己還是先簡單開個小食鋪便好。
有了新的灶房,溫禧計劃著賣點其他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