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鞒瞧不清那紙供詞里的玄機,卻分明覺出自己已被拖入漩渦。他強捺心慌,伏地叩首:“父皇!兒臣委實蒙冤!兒臣與鎮(zhèn)西侯素無嫌隙,怎會下此狠手?”
殿中眾人先是一怔,繼而面面相覷———是啊,姬鞒與秦禹雖不算親厚,卻也絕非仇敵。
費心費力取人性命,圖什么?
何況當年此案由他親辦,若真動手腳,豈不是一查便破?無論如何,都說不通。
楚昊當即出列:“陛下息怒。沈墨一言豈可盡信?其中或有隱情。”
這話并非無的放矢———沈墨已是將死之人,此時爆驚天秘事,真假難辨。
官場栽贓嫁禍的伎倆,本就屢見不鮮。
“楚大人是說,微臣審案失察,以偽證欺君?”顧赫驟然開口,鋒芒畢露,對著正二品提督,半分怯意也無。
楚昊擰眉:“本將并未這般說!”
“大人言辭,難道不是此意?”顧赫眼梢微瞇,眼底隱有冷光,“都察院徹夜徹查,會同刑部、廷尉寺細審,不敢懈怠分毫。怎到楚大人處,便成了不足信之物?”
“你!”楚昊一時語塞。
他位高權(quán)重,何曾被顧赫這等品級的官員噎過!強壓怒火,沉聲道:“茲事體大,本將不過謹慎。沈墨狡詐無信,何事做不出?”
顧赫反倒笑了:“楚大人所言不差,沈墨確是不忠不義之徒,為榮華連同鄉(xiāng)恩人都能背叛。”說罷,目光掃向跪坐的姬鞒,“短短三年,沈墨連番高升,若無貴人扶持,焉能平步青云?”
任誰都聽得出,這話明指姬鞒。
可姬鞒哪肯認?他垂首斂目,腦子飛速打轉(zhuǎn)———眼下必得分清黑白!
此時,裴傅亦開口:“陛下,齊王所言有理。單憑沈墨供詞,委實不足。顧大人素稱剛正,斷不會作假。可惜事過境遷,物是人非,有些事只怕再難徹查”
這話看似中立,實則暗為姬鞒開脫。
當年舊案相關(guān)人等,死的死、傷的傷,從何查起?
真若姬鞒所為,以他手段,必不留痕。縱沈墨認罪、指認主使,無實證,也枉然!
眾臣暗暗交換眼色,皆在權(quán)衡表態(tài)。
剎那間,帝京朝堂氣氛詭譎如霧。
終于,姬帝凝視顧赫:“沈墨所言,可有佐證?”
姬帝豈會單憑一卷供詞,定親兒之罪?何況牽涉之廣,關(guān)乎朝局!
回想卷宗字句,他胸口愈發(fā)憋悶,余光掃過姬鞒,瞧著熟悉背影,氣血直涌頭頂,太陽穴‘突突’作痛。
姬鞒亦覺出壓力,一顆心懸在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