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這是
屋內復歸寂靜,裴承衍這才發覺,院中下人都被遣走,只剩兩個父親的心腹守在門外,垂首斂息。
裴承衍本不想湊這熱鬧,轉身要走,偏他耳聰目明,半點細微動靜都逃不過。
屋內,裴傅壓抑的怒聲傳來:“你簡直瘋了!竟敢牽扯進這事里!”
裴承衍腳步一頓,眉心微蹙———父親沖他發火、動家法是常事,可這般語氣對兄長,卻是頭一回。
正遲疑間,便聽“撲通”一聲,裴硯秋跪了下去。
悶響如重錘敲在裴承衍心上。
“父親息怒!”
裴硯秋聲音壓得極低,幾不可聞,可裴承衍仍聽出其中的驚惶。
裴承衍回頭,朝那處瞥了一眼。
裴傅怒目圓睜,盯著跪地的裴硯秋,氣得渾身發顫,指斥道:“你!可知這是多大的罪!”
裴硯秋跪在地,冰天雪地中,額頭竟沁出冷汗,唇色泛白,眼神惶然:“爹,兒子也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誰能料到沈墨如此無用,辦事不密,還牽出這一串禍事!”
“還敢狡辯!”
裴傅揚手欲打,又恐引人注意,強自按捺,“沈墨是什么人?我早說過,此人心機深沉,不堪共謀!你竟還與他私下來往!如今他被打入天牢,但凡吐露半句,你當如何!”
裴硯秋自幼受寵,何曾被這般責罵,又委屈又憤懣:“他不敢!斷不會說一個字———”
裴傅冷聲截斷:“你忘了?此次是刑部與廷尉寺會審!顧赫為替蘇崇漓翻案,蟄伏數年,一朝揭發便將沈墨扳倒!你當真以為他手里就這點籌碼?”
說罷冷笑,從案上抄起一沓信:“若不是軒兒偶然翻出,我竟不知你與沈墨往來如此密切!短短數年,書信多達十余封!”
裴硯秋心虛,張嘴許久,才顫抖著辯白:“爹,這、這不過是尋常書信,您也看過了,并無不妥!”
沈墨極賞裴硯秋文才,曾特意登門拜訪,相談甚歡。
后來沈墨赴夔州,二人不便見面,便以書信往來。
這些信裴傅的確看過,表面瞧著是尋常友朋通信,可裴傅能穩坐勇毅侯之位,豈會看不出貓膩?
“并無不妥?”
裴傅似聞笑話,“你敢說,他那些腌臢事,你一件都沒參與?尤其———”
他深吸口氣,壓低聲線,每個字都似從齒縫擠出:“尤其,秦禹之死———”
“爹!”裴硯秋驟抬首,驚惶失措,“兒子真的沒有!”
對上裴傅洞悉一切的蒼老目光,他心尖發顫:“至、至少秦家的事,真與兒子無關啊!”
裴傅凝視他,眼底盡是失望———原以為這兒子聰慧,竟也有犯蠢的時候。
裴傅閉眼良久,方沉聲道:“那么,與三公主也無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