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刈側首,似在掂量如何開口,末了只拋句最實在的:“勇毅侯,不是傻子。”
裴承衍一噎,喉間那股子惱意被這話戳得泄了大半。想發作,偏又覺憋屈———魏刈這話,竟挑不出半分錯處。
終是煩得抖開折扇遮了臉,悶聲道:“你說得對。”
三皇子倒臺,牽連者必遭徹查,裴硯秋本就在其中。
紙包不住火,查到他不過是早晚的事。
魏刈對此并不意外:“他既娶了那位,做出這選擇,也算情理之中。”
先前姬鞒是儲君熱門,裴硯秋站隊本就順理成章。誰料局勢急轉,連裴傅這老狐貍都沒料到兒子會急成這樣。如今想跟姬鞒撇清,已然來不及。
可裴硯秋犯的事,卻要整個勇毅侯府來扛。
“子不教,父之過”這話擱在這兒,竟透著股涼薄的理所當然。
裴承衍想起就頭疼,暗罵親哥蠢得離譜———以勇毅侯府的根基,無論最后誰登頂,都得敬他們三分,何苦急著蹚這渾水?
如今倒好,越陷越深,把柄被人攥得越來越多!
事到如今,說什么都晚了。姬鞒倒臺,必牽連出一串人,早晚會查到下頭那些爪牙頭上。
裴承衍按捺不住,問:“這些事,你何時摸清的?”
魏刈直言:“夔州查沈墨那會。”
裴承衍恍然。
當初魏刈率人去夔州,本就是查沈墨的案子。瞧著魏刈那云淡風輕的模樣,他心里犯嘀咕,又問:“那你還查到些別的?”他問的,自然是朝堂上沒抖出來的隱情。
裴承衍總覺得,魏刈怕是留了后手,即便已跟姬鞒徹底撕破臉。
魏刈勾唇輕笑,反問道:“你覺得,我能查到什么?”
裴承衍一時語塞。
姬鞒結黨營私、排除異己,手段狠辣,若不是對上魏刈,何至于落得這般下場?別說秦禹、蘇崇漓,就連沈墨,也不過是他步步高升的墊腳石。
裴承衍皺眉,忽又想起一事:“對了,聽說夔州賑災糧倉失火,也是沈墨故意縱火?”
這在沈墨的供詞里,不過是樁尋常罪狀。他惡行累累,這事反倒沒被朝堂特意提及。
魏刈輕輕頷首。
裴承衍胸口驟悶,哪怕素來厭棄官場紛爭,此刻也壓不住怒火:“成千上萬災民的性命,他竟當成兒戲?!”
那可是賑災的糧倉!沈墨說燒就燒!
“他圖什么?這對他有什么好處?他———”
裴承衍猛地頓住。
沈墨肯豁出一切干這事,必是有利可圖,或者燒糧倉的代價,比“玩忽職守”更輕,甚至藏著更要命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