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貴走到階下,將扔在地上的卷宗撿起來,放回箱子:“陛下息怒,您既已認出這是陸少卿的手筆,奴婢相信,您絕不會虧待了他。”
“哼,”皇帝道,“他也是咎由自取。”
李貴低著頭笑:“是,都怪陸少卿擅作主張,才有今日之災。”
“朕沒打算輕易饒了他,”皇帝道,“功是功,過是過,朕若不罰他,那小子的尾巴還不得翹到天上去,哪日朕若走了,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他。”
“陛下切莫這樣說,”李貴眼圈一紅,“莊太醫研制解毒之方已有進展,您定能龍體康泰,長命百歲。”
“你哭哭啼啼做什么?”皇帝皺眉,“朕還沒死呢。”
“是,是。”李貴抬袖抹了抹眼,“奴婢失言,陛下莫怪。”
皇帝嘆道:“你也不容易,去吧,讓御膳房整治幾道好菜,朕今晚不回寢殿,去先皇后宮里,找她喝幾盅。”
李貴聽了,心里又是一陣酸楚。
先皇后病逝多年,她的宮殿一直保持著原樣,皇帝時常會去那兒小坐,對著先皇后的畫像說些體己話,偶爾也會在宮里住下,不許旁人打擾。
近些日子,皇帝去的次數越發多了,在李貴看來,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他心知勸不了皇帝,只能強顏歡笑:“哎,皇后娘娘在時,最愛吃琉璃藕,我讓御膳房做些送來。”
這天晚上,池依依在府里等了一夜,沒等到陸停舟的消息。
陸府派去皇城打聽的人只聽說陸停舟進了大理寺,不知是被關了起來還是怎的。
池依依一宿沒睡,天蒙蒙亮便起身漱洗。
用過早飯,她同宋伯來到金水巷的陸府舊宅。
這是她頭一回來這兒,一進門就見院子里支著一個高大的葡萄架,架子上綠葉如蓋,一串串淡紫色的葡萄錯落其中。
池依依聽玉珠提過,那次端午她過來送粽子,就見陸停舟躺在葡萄架下,很是悠閑。
她想起如今新宅的正院也扦插了幾根葡萄枝條。
“回去的時候,摘幾串葡萄帶走。”她對宋伯道,“想來你們郎君應當愛吃。”
宋伯樂呵呵道:“這是郎君從家鄉帶來的葡萄藤,一種就種了好些年,今年長勢挺好,結得最多,我這就洗一盤來,給夫人嘗個新鮮。”
池依依正想說不用,宋伯已經手腳麻利地摘了幾串下來。
池依依無奈,只得由他去了。
她看得出這位老人想方設法對她好,陸府的下人對于她嫁給陸停舟這事,個個都表現出極大的熱情,比陸停舟這位當事人歡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