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扶著她起身,她順勢行禮:“娘娘謬贊了,本就是民女分內之事。”
“怎的還說民女?雖說這縣主之位一是為了給你行事方便,二也有這謝成錦的緣故,可終究是認了母女,你也可喚我一聲母親。”
她垂了頭,面上仍笑著,只不曾應聲。
太后面上的笑收了收,動作卻不變,力道很輕地拍了拍她的肩:“這于賦永雖是告一段落,你也做成了你想做的事,日后有何打算?”
她頓了頓,腦海回想起方才太后與寧王間那隱隱的對峙。
這怕是還要用她,才如此懷柔。
她笑著應:“民女想做的事還不曾做成呢,此前提及的不僅于賦永,還有寧王,民女既已深陷其中,總歸是要查清所有才是,且民女此前說過若有假,必以命相抵,如今寧王府中還有那被圍困的學子于溪竹。”
“你倒是個有善心的,莫不是你喜歡那學子?若是這般,謝成錦那廝怕是要傷透心了。”
在太后眼里,她主要與父親有怨,先是后宅爭斗,再是被當做棋子,所以才會費盡心思與之相斗,寧王那邊無甚聯(lián)結,卻還惦記著那被困的于溪竹,如若不是有情。
她稍稍抬眸,太后正看著她,像是要直接看進她心底。
她腳傷還不曾好,這樣站著腳踝一陣一陣鈍痛,似是察覺她的異樣,太后召來內侍拿來圓椅,她坐圓椅,太后關懷著:“你這腿傷了半月還不曾好,讓太醫(yī)來瞧瞧。”
內侍已極有眼力見,不必多說便退下去請?zhí)t(yī),她來不及阻止,只好應:“回太后娘娘,傷筋動骨一百天,民女的腳無事的。”
她垂下眼眸,因為包扎穿著肥大鞋子的腳映入眼簾,她將腳收回裙底,聲音淡了些:“太后娘娘不必擔憂,民女心中只有謝成錦一人,待事情結束娘娘可為我們賜婚,至于寧王,民女也會竭盡全力,為太后分憂。”
空氣有一瞬凝滯,周圍宮人內侍無人抬頭,也無人敢遞來視線窺探。
她雖做了太后的刀,卻也不愿被窺探,被徹底掌控,上位者要的是你牽制我,我牽制你的平衡,她是作為牽制謝成錦的人,太后卻還想找牽制她的人。
何必如此,她早就甘愿為質。
她雙手交疊在身前,雖是坐著,卻做足姿態(tài):“民女是娘娘義女,自是自始至終都與娘娘一條心的。”
空氣又靜了靜,即將入秋,門外吹來的風幾分寒涼,太后一時沒應聲,直到半刻鐘后。
“看來是哀家說錯了,你不僅有善心,還是個極聰明的,比那直來直去的謝成錦好多了。”
她抬頭,只見太后面色已重新笑開,她便一同笑著,聲音緩和:“怎敢得娘娘這般謬贊,謝成錦要做純臣,那民女便只好做娘娘的解語花,好消解他惹娘娘生的氣。”
“你若是為官,怕是比那于賦永做的還好些。”
二人又其樂融融起來,你一言我一語話著家常,分外祥和。
直到內侍匆匆走進來,身后帶著的卻不是太醫(yī),乃是面色不大好的謝成錦,他很急,腳步很快,走過來甚至不曾行禮。
“不好了,太后娘娘,于賦永跑了。”
跑了?
她倏地站起身:“什么叫跑了?跑去哪里?這么大個人難不成還會——”
她倏地止了話頭,現(xiàn)下還在太后跟前,不可這般無狀,她調整心緒,俯身行禮:“民女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