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那位主子……”(聲音壓得更低,帶著恐懼的顫抖)“開始……不睡覺了……”
“不睡覺?
”
“噓……小聲點
我昨半夜巡廊路過……里面一點聲音都沒有,燈倒是亮著……跟座空屋似的,怪瘆人的……”
“天哪……先生……”
“先生?”(另一個聲音帶著心照不宣的冰冷)“你猜先生會讓她一直這樣?”
百合子的心臟瞬間緊縮
不睡覺……那棟死寂的西翼……明日子在那里睜著眼睛,承受著怎樣無邊無際的黑暗?
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如同無數冰冷尖刺,一點點拼湊出西翼那令人窒息的恐怖景象:一個徹底關閉了與外界溝通渠道、用身體作為唯一武器、在絕望中沉默抵抗的女人。百合子每聽一句,心就被攥緊一分,那份無法靠近也無法分擔的憂懼,幾乎要將她凌遲。
尾形風暴的預兆:
百合子的回避像一層薄紙,被宅邸中日益緊繃的弦輕易撕裂。一次午后,百合子正在廊下心不在焉地看著雨打芭蕉,那個伺候尾形多年的老管事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回廊盡頭,向她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不是行禮,更像是一種冰冷的指令傳達。
百合子心中警鈴大作
她強迫自己維持儀態,緩步跟在老管事身后。她從未被主動召喚到尾形的書房重地。沉重的拉門無聲滑開,一股陳年紙張、墨香和頂級威士忌混合的氣息撲面而來,帶著強大的壓迫感。
尾形并未坐在寬大的書案后。他背對著門口,站在巨大的落地格窗前,負手而立,眺望著窗外陰沉的天空。窗外狂風卷起的枯葉拍打著玻璃。他僅著一件熨帖的深灰色襯衣,后背的肌肉線條在微光下流暢而充滿力量感,卻也散發著令人戰栗的冰冷氣場。
老管事無聲退下,拉門合攏。
書房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百合子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在耳邊奔流的聲音。恐懼讓她手腳冰涼。她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才維持著搖搖欲墜的站姿。
終于,尾形緩緩轉過身。他并未直接走向百合子,只是將目光投向她。那雙深潭般的眼睛在灰暗的光線下如同兩點寒星,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審視與……一絲冰冷的煩躁。
“她在枯萎。”
與上次在花圃邊那帶有宣告意味的陳述不同,這次的聲音低沉、平穩,但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從冰層下鑿出來的,帶著一種實質性的不悅和即將爆發的危險。
百合子僵在原地,不敢回應。
尾形并未在意她的沉默。他緩步踱到書桌前,骨節分明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厚重的木質桌面。嗒。嗒。嗒。每一聲都像直接敲在百合子繃緊的神經上。
“她抗拒進食。”
“抗拒藥劑。”
尾形的聲音毫無波瀾,像是在念一份枯燥的報告,但那份深沉的寒意卻讓百合子打了個寒顫。
“現在……”他停頓了一下,抬眸,那目光如同冰錐刺向百合子,“甚至……抗拒睡眠。”
最后那幾個字落得極重,像冰冷的石塊砸在空曠的房間地面。
百合子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頭皮
抗拒睡眠……明日子在用這種決絕的方式對抗什么?她的心因巨大的擔憂而劇烈絞痛起來,幾乎要沖破喉嚨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