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說道:“阿池,阿月最多再上半年的私塾,學會算賬認字寫字,女夫子便不再教了,不像你們要考功名的一直學下去,她們在私塾呆上個三四年到頭了。”
沈持:“……”他倒忘記這個了。
“到時候我們在縣城租房子住著不值當,”朱氏說道:“還是回沒玉村來踏實。”
沈持:“好,都隨阿娘的,只不必一個銅板掰成兩半來花就是了。”
……
家里安排妥帖,沈持夜里在油燈下給王淵寫信,報及第之喜,也感謝師恩,他略做思索,提筆在宣紙上寫道:
不睹芝儀,轉瞬經年。
學生幸得意進士及第,念師恩殊絕,誠非三言兩語可寫。……三年沐杏雨,時常念師恩……
他洋洋灑灑寫了兩頁紙,執筆時幾度哽咽,忽想起王淵是個非常內斂之人,不喜愴然傷懷煽情之語,故又刪去這些辭藻,只說自己日后必然踐行先生所教忠君愛民,簡化為一頁,又細細看了幾遍才折好,待明日買些祿縣的土儀一并寄出去。
次日他還未出門,祿縣大鄉紳郭意又遞了帖子進來求見,還叫人捎話說先前唐突了沈持,心中不安,他要親自上門來給沈家道歉。
——說白了,怕沈持記恨報復他。
沈持接了帖子,親自見了他,說道:“都是鄉里鄉親,郭兄不必放在心上。日后還請多多照拂在下的家人。”
說完他心道:沈家人何須誰照拂,說這句客套話不過是給郭意吃個定心丸,讓他放心就是了。
……
日不暇給,轉眼到了五月初七日,沈持找來找趙蟾桂與他一道收拾包袱。
“嗚嗚,大人,自從回到祿縣,”趙蟾桂牽著他心愛的小毛驢:“我爹就押著我學算賬記賬,嗚嗚好苦……咱們總算要走了。”
“大人,我帶毛驢一塊兒走好不好,我跟它分不開……”
沈持:“……好。”這孩子就這性子,愛演。辦事還是十分有譜的。
他一路上要好好看看這個朝代南邊的風物人情,并不急著趕路,愿意騎毛驢就騎上吧。
臨行前跟家人摯友話別自不必說。
次日,初八日清晨,沈持騎馬離開祿縣。
一日后出了秦州府,向東南進入宜昌府。沿途小麥覆隴黃,他放慢了腳步,慢慢悠悠地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