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像夸呂這種曾經(jīng)輝煌、并還渴望再創(chuàng)輝煌的頑固死硬派,雖然同樣深受震懾,但一時間卻也難以打消心中那頑固的念頭,心內便不免備受煎熬、充滿迷茫。
涼州這一場大閱舉行的可謂是轟轟烈烈、分外成功,耀武揚威的效果被直接拉滿,李泰又命人直接在姑臧城外碑記其事,包括一眾凡所與會受封的胡酋們也都得以留名于上,千百年后或能因此而為后世得知其名,不至于在隴右滄海桑田的世道變遷中化作一抹寂寂無名的塵埃。
胡天八月即飛雪,李泰初秋離京赴隴,抵達涼州的時候時令已經(jīng)到了深秋,而他后續(xù)還有頗遠的行程,同時也要配合北路師旅的節(jié)奏,所以并沒有在涼州多作逗留。在舉行完大閱之后,他便要繼續(xù)啟程向西而去。
那些隴邊隨駕至此的胡酋們,在接受封命之后有的在涼州拜辭至尊,有的則選擇率領所部繼續(xù)追隨西巡,又收得胡兵數(shù)萬人。
吐谷渾可汗夸呂自然不想再繼續(xù)糾纏下去,于是便選擇向唐皇辭行歸國。李泰此番針對吐谷渾主要是在震懾與安撫,倒也沒有刻意刁難,只是又交代他一定善待這失而復得的兒子,否則待其歸師至此得聞夸呂虐子,那可就要發(fā)飆了!
這小子是不是夸呂的兒子,李泰也不能確定。當年史寧等人率軍進攻吐谷渾,帶回了太多的人員物資,當時此子還在襁褓中,為夸呂妻妾所養(yǎng),自然也就將之歸為夸呂的兒子。
反正都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李泰也不介意順手在吐谷渾上層落下一手閑棋,若是來年夸呂繼續(xù)作死,大不了讓其求死得死,扶植此子上位,哪怕此子不能服眾,那也能發(fā)揮出分裂吐谷渾王統(tǒng)的作用。
這一次大軍再次向西,便離開了傳統(tǒng)的隴右區(qū)域,下一站的目標則是河西的瓜州敦煌。無論是路況、給養(yǎng),還是氣候,都要遠比隴右更加的惡劣。
所以這一次大軍也不再保持整部前進,而是分作數(shù)路師旅,本就出身敦煌的令狐延保率領前鋒一萬師旅繼續(xù)沿主干道前進,經(jīng)張掖、酒泉傳統(tǒng)道路西出玉門關,為大軍開道直赴敦煌。
李泰自引中軍,同樣分作前中后各兩萬人馬,穩(wěn)步向敦煌推進。通過前后分師既保證大軍前進的節(jié)奏,同時也降低一下后勤供給方面的壓力。
涼州總管韓果則率領余師在同行至張掖之后分道北上,過合黎山沿弱水北渡流沙,直赴居延澤。一方面確保河西側翼的安全,另一方面則就是在居延澤匯同賀若敦與突厥攝圖可汗的師旅,再一起西向金山,直赴西突厥領地而去。
這一次大唐軍隊不只動員規(guī)模極大,調度的區(qū)域也是前所未有的廣袤、路途遠達萬里之遙,無論是從最初的籌謀策劃到籌備與最終的執(zhí)行都是一個巨大的考驗。而進行這一行動的主要意圖,除了穩(wěn)定隴右河西局面之外,就是要宣告大唐以一個強勢形象在西域登場!
如今的西域雖然邦國眾多,但是新的秩序也在逐漸形成。以西突厥為首的草原勢力正在快速的在西域拓取發(fā)展、建立權威,相對的大唐在這方面則就非常的滯后,甚至可以說是乏善可陳。
對西域的經(jīng)營絕不僅僅只是為了滿足李泰的君王霸圖,而是實實在在對于中原皇朝的發(fā)展壯大和區(qū)域霸權的建立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這一點在歷史上也經(jīng)過了充分的驗證,如若不能控制西域,遠則諸邊不安,近則關隴震蕩。尤其同一時期的突厥、甚至高原政權吐蕃都在積極的拓寬生存空間與勢力范圍,如果大唐在這一競爭中落后下來,那么未來在整個區(qū)域霸權的競爭中,都將處于一種異常被動的局面。
雖然相對于突厥針對西域的開拓,大唐要遠遠落后,甚至至今都還沒有踏出實際的一步,但大唐也有突厥所不具備的優(yōu)勢。
首先一點那就是大唐在與突厥的競爭中取得了直接的領先,木桿可汗和烏尊可汗接連死去,如今繼任的攝圖可汗根本就是大唐所扶植的傀儡。
但是大唐也并不能便借此取得對突厥的全面壓制,因為隨著突厥汗位再次發(fā)生了非常規(guī)的傳遞繼承,突厥內部對此也是諸多抵觸,攝圖這個可汗的威望前所未有的低,所能節(jié)制的僅僅只有陰山南北與漠南一眾突厥部眾,其汗帳也建立在了陰山,但是對于漠北金山各部突厥部眾都不能進行有效的控制。
尤其是西突厥首領室點密在得知攝圖建立汗帳于陰山后,更是表達了自身強烈的不滿,竟然率部直赴金山汗帳收取可汗旗纛等諸信物,并號召漠北族眾向金山以西遷移,而他也正式表示不會聽從攝圖這個可汗的號令,并且自稱可汗,東西突厥自此正式分裂。
雖然西突厥的獨立使得大唐難以借由攝圖這個可汗去對其施加影響控制,但這一行為也讓突厥可汗的威信與號召力大大降低,所損害的威望自然也包括悍然自立的西突厥可汗,勢必會給西突厥造成不小的影響。
除此之外,相對于突厥這個后起之秀,中原政權雖然在近年來疏于對西域的經(jīng)營管控,但彼此間的淵源歷史卻可以追溯長久。不同于西突厥僅僅只是建立在軍事手段的征服,當大唐將注意力投往西域的時候,所能采取的手段要多得多。
尤其李泰不只是大唐皇帝,還是隴西李氏嫡系子孫,是西涼國主李暠的直系后人,甚至其祖先李寶還曾一度在西域建立后西涼政權。
這一份香火情義在沒有實力運用的時候,不過是一段換來幾聲唏噓的故事罷了,但是如今大唐強勢崛起,又有強烈的意愿要重新在西域展開經(jīng)營,那這當中可供挖掘的統(tǒng)戰(zhàn)價值可就非常的可觀了!
這一點隨著李泰抵達敦煌之后便有了清晰的感受,敦煌城外同樣是軍民舉眾出迎,但與別處州郡士民歡迎圣駕的呼喊聲有所不同,敦煌士民的喊話卻少了幾分熱情,卻多了很多的蒼茫肅穆:“涼世遺民、建世陵戶,恭迎吾主歸國!涼國父老世代泣號,蒼天終不棄我,賢君復歸祖邑!”
大賞故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