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虎符和詔書掌控軍權,操兵訓練,升級武器,挑選良臣,統一六國,不是輕輕松松的事嗎?
可真成了秦二世胡亥,站在這沙丘行宮,面對始皇帝還未下葬、各方勢力暗流涌動的局面,才明白現實有多殘酷。
先說用人,你知道身邊的人是鬼?就說那些看似忠心耿耿的大臣,哪個不是在始皇帝生前就摸透了官場門道。
如今對著胡亥笑臉相迎的背后指不定藏著多少算計。
歷史書上的人物,哪有非黑即白的?一個李斯,在始皇帝時期是輔佐的能臣。
可到了這沙丘,他到底是想真心幫胡亥穩住皇位,還是有自己的小九九,自己根本看不清。一件事,從不同人的嘴里說出來,能有三四種截然不同的說法。
就好比始皇帝突然駕崩這事兒,朝堂上已經有了好幾個版本的傳言,越聽越讓人迷糊。
再瞧瞧所謂的《秦紀》,里面記載的那些事兒,又摻了多少水分?
說不定很多真相,早就被史官、被權臣們改得面目全非了。
人得有自知之明,先父嬴政能橫掃六國,那是天縱雄才。胡亥就是個普通人,讓他接這大秦爛攤子,跟讓稚子扛泰山沒啥區別,要命!
所以胡亥決定擺爛了,什么變法圖強,去他娘的!大秦朝堂就是片黑暗森林,露頭就被啃得骨頭都不剩!
秦始皇當年鯨吞六國多年?可一駕崩,朝堂立馬暗流涌動。
蒙恬將軍北擊匈奴、收復河套,夠厲害吧?結果一道遺詔,就被逼得自盡,三十萬秦軍精銳的主心骨,說沒就沒。
扶蘇兄長,寬厚仁德,本是儲君好人選,就因為趙高、李斯搞鬼,一道假遺詔,直接賜死。
一個能安撫天下、讓百姓期許的賢公子,就這么稀里糊涂沒了,才三十來歲。
在大秦當皇帝就是高危職業啊!胡亥還是躲在馬車里裝糊涂吧。
胡亥不管事兒,你們總不能非要把他架上火坑吧,他又不碰權,不礙著你們爭權奪利撈好處。
“老師啊。”胡亥輕聲喊道,心里盼著這位“老熟人”,能暫時別折騰,讓我多活幾天……
“陛下傳喚老奴,可是有要事吩咐?”他尖細的嗓子,在安靜的辒辌車格外刺耳。趙高進來時,腰彎得極低。
胡亥盯著他衣擺上若隱若現的褶皺,扯了扯嘴角:“老師,這幾日為先父守靈,朕瞧著你忙前忙后,累得很。要不……往后些瑣事,讓其他人分攤分攤?”
話出口,胡亥都心虛——這沙丘之行,哪件事離得開趙高?自己想躲清閑,可權力的線,早把自己和他纏成死結。
趙高眼神閃了閃,笑意更甚:“陛下心疼老奴,老奴便是累死,也得為陛下、為先帝辦妥差使啊。再說了現在局勢不穩,換旁人辦,陛下能放心?”
這話明著表忠心,實則提醒胡亥,滿朝文武,胡亥能信的,也就他趙高了。
胡亥心里泛苦,面上卻得裝出欣慰:“老師一片忠心,朕自然知曉。只是……這先帝遺詔一事,外頭有些風言風語,你多盯著些,別讓先父蒙羞。”
一提到遺詔,趙高眼神猛地一凜,隨即說道:“陛下放心,老奴定當竭盡全力,殺光那些亂嚼舌根的讒臣,維護先帝的威嚴。”
趙高佝僂著身子,湊到胡亥耳邊壓低聲音道:“陛下待明日上朝,還望您好好配合老奴。須得讓滿朝文武看清,大秦的皇帝是您才對。”
“老師放心,明日朝堂之上,朕定會全力配合。”
胡亥話音剛落趙高諂笑著躬身退下,袍角掃過地面,帶起一陣細碎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