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依然按時吃飯,碗里的狗糧每天都會見底,只是飯量比從前少了一些。它不再像過去那樣風卷殘云,而是慢條斯理地咀嚼,偶爾會停下來,望著食盆發一會兒愣。
飯后它總會趴在玄關處,下巴擱在前爪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門板。耳朵時不時抖動一下,像是在捕捉門外可能響起的腳步聲。有時一趴就是大半個小時,直到傅西凌叫它,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尾巴在身后輕輕搖晃兩下,像在拍打空氣。
夜里它常常換地方睡,從傅西凌臥室到客廳毯子,最后又回到玄關。月光透過窗戶照在它身上,在地板上投下一團模糊的影子。
半夜,傅西凌走到玄關處,摸了摸小熊的頭。他們已經一周沒見面了。
他嘆了口氣,“我知道。”
他蹲下陪小熊靜坐了很久,終于說:“明天我會打給她。”
小熊興奮地站起來,把狗頭拱在他懷里,蹭來蹭去舔他的臉。
第八天清晨,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周紫妤正在削一只蘋果。
傅西凌:可以打電話給你嗎?
傅西凌的名字跳出來時,水果刀一偏,削斷了連續的果皮。
周紫妤心跳聲大得嚇人,手指懸在撥號鍵上方微微發抖。她應該等幾分鐘的,至少該讓呼吸平穩些,可身體比大腦先動了——電話的提示音剛響半聲就被接起,快得像他一直在等。
“bear最近吃的有點少。”傅西凌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他的聲音很平靜,背景音里有食盆被推開的金屬刮擦聲,“我買了你常買的那家寵物店的手工糧。”
周紫妤的指甲陷進掌心。此刻電話里傳來塑料袋的窣響,應該是他在拆新買的零食——包裝袋的嘩啦聲和小熊突然湊近的鼻息,清晰得仿佛就在耳邊。
“它……很想你。”傅西凌頓了頓,喉結滾動,“不管我們怎么樣,我不能讓它不見你。”
周紫妤輕輕“嗯”了一聲,看見短信時那些期待、緊張,雀躍又害怕的心情此刻似乎全部消失,空空落落的。
“你明天傍晚如果有空的話……”他頓了頓,語氣里帶著克制的請求,“我會帶它去中心公園。”
“好,我會去。”她聽見自己機械的應答,喉嚨里干澀得要命。
通話結束的忙音響了許久,周紫妤才發覺蘋果氧化成了銹色。果肉上有一道清晰的刀痕。
傍晚,公園的噴泉旁,周紫妤看見傅西凌的時候,他也看到了她。身邊的小熊動作更快,掙開傅西凌手里的韁繩,飛奔到周紫妤旁邊,繞著她的腿轉圈,蹭來蹭去。
她彎腰摸它,余光瞥到傅西凌一步步走來。他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周紫妤站起身來,兩人隔著幾步對視,遠處傳來孩子的笑鬧聲,襯得他們之間的沉默更加鋒利。
傅西凌把手里得飛盤遞給周紫妤,“你陪它?”
周紫妤接過飛盤的瞬間,小熊已經興奮地原地轉起圈來,尾巴像螺旋槳般甩動著。她深吸一口氣,手臂向后一揚——
飛盤劃破暮色的那一刻,小熊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白色的毛發在夕陽下泛起白雪般的光澤,四爪踏過草坪時濺起細碎的草葉。
她目送小熊奔跑的背影,心情突然輕松了很多。風從湖邊吹過來,帶著傍晚的潮氣,和一點不明來歷的惆悵。她低頭看了看掌心,那里還留著剛才接飛盤時的粗糙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