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進去時還笑語盈盈,不過幾個時辰,怎么就像被抽走了魂魄?
他抬手想替她擦去淚水,半空中又頓住,最終只能將她顫抖的身子摟進懷里,溫熱的蹭著她冰涼的額頭。
許灼華在他的印象里似乎從來不會被什么東西打倒,現(xiàn)在卻像是個丟盔棄甲的逃兵。
“我進去問問清楚,云虛道長究竟是什么意思?”
許積信猛地轉(zhuǎn)身,衣襟帶起一陣風,卻被身后突然傳來的力道拽得一個趔趄。
低頭只見許灼華的指尖死死扣住他的手腕,泛白的指節(jié)像株垂死掙扎的藤蔓,在他皮膚上勒出幾道紅痕。
她仰起臉時,睫毛上還凝著未干的淚珠,紅腫的眼眶像浸在雨里的桃花,脆弱得讓人心驚。
“二哥,”許灼華抽噎著往前踉蹌半步,帶著哭腔的聲音里浸滿了恐懼與無助。
“我想回家,回許宅。”
話音未落,新的淚水又撲簌簌砸在他手背上,滾燙的溫度燙得他心口發(fā)疼。
許積信喉嚨像是被山上的枯樹藤蔓纏住,酸澀得發(fā)不出聲。
他反手緊緊握住那只冰涼的手,掌心的老繭貼著她纖細的手指,仿佛要將所有溫度都渡過去。
“走,”另一只手將許灼華顫抖的肩膀攬進懷里,“二哥帶你回家。”
回去的路上許積信很識趣地沒有再過問許灼華的傷心事。
但還是悄悄通知了程牧昀,畢竟剛才許灼華說過了,她不想程牧昀死,兩人一定有什么事情瞞著他。
兩人回到許宅之后沒多久,程牧昀就來了。
許灼華去找許識秾,二人在書房里談了很久。
雕花檀木窗欞被寒風吹得咯吱作響,許積信蜷縮在太師椅上,身上裹著的熊皮毯子幾乎將整個人都埋住,只露出一雙半闔的眼睛。
懷里的鎏金暖爐燒得正旺,銅爐壁燙得發(fā)紅,卻始終暖不透他浸在風雪里凍僵的筋骨,前廳燭火搖曳,在青磚地上投下晃動的陰影,將他緊皺的眉峰染成青灰色。
厚重的棉簾突然被掀開,裹挾著刺骨的寒氣。
程牧昀一襲玄色大氅立在廳口,發(fā)梢還凝著未化的霜花,墨玉般的眸子掃過許積信的身影。
“灼華呢?”程牧昀跨步而入,靴底碾過青磚發(fā)出冷硬的聲響,眼底結(jié)著層冰。=
許積信裹緊獸皮坐直身子,脖頸縮進毛領(lǐng)里,“在書房跟爹議事。”
他的目光在程牧昀周身逡巡,“從白云觀出來就像是丟了魂一樣,平日里見她對父親都是敬而遠之,今兒倒好——兩人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程牧昀喉結(jié)微動:“你讓我來干什么?”話音像是從結(jié)了冰的古井里撈出來的,連尾音都泛著寒意。
許積信握著暖爐的指節(jié)驟然發(fā)白,渾身血液仿佛瞬間逆流。
他狠狠將鎏金暖爐摜在地上,銅爐撞在青磚上發(fā)出悶響,火星四濺,獸皮毯子被他粗暴地掀翻在地。
整個人如同被激怒的困獸般暴起,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程牧昀面前,食指幾乎戳到對方眉骨:“讓你來干什么?你他媽不是灼華的丈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