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錯愕地張開嘴巴,喉間溢出破碎的氣音:“什么玩意兒?”
青石板縫隙里的苔蘚在暮色中泛著冷意,她忽然覺得后頸發涼,仿佛有無數雙眼睛透過流言蜚語的迷霧,將惡意盡數潑在她身上。
那些曾以為能用羅云樵化解的危機,此刻如潮水般反噬回來。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斑駁的朱漆里。
原以為是兩全其美的計策,如今卻落得兩敗俱傷——程牧昀的名聲沒挽回,自己反而被拖入更深的泥潭。
木棉樹在頭頂沙沙作響,艷紅的花瓣飄落在她肩頭,卻像是沉甸甸的枷鎖,壓得她喘不過氣。
“……”
許灼華無語極了。
“現在新海城里,很多人參與游行,說是要讓程牧昀退位,但現在程牧昀的身后有司家撐腰,所以上面沒人敢動他。”
許灼華更無語了,這都是什么跟什么?
許灼華踉蹌著扶住冰涼的廊柱,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木棉樹沙沙作響,那些艷麗的花朵在她眼中漸漸扭曲成獰笑的面孔。
“明明程牧昀是站在司家的對立面的……”她喃喃自語,聲音里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怎么現在變成司家的人了?”
“那么他當初所做的一切不都沒用了嗎?”許灼華突然笑出聲,笑聲里帶著絕望的意味,“以后還會被人說是司家的走狗,這屎盆子就這么輕而易舉地扣過來了!”
穿堂風卷起地上的木棉花瓣,落在她肩頭又迅速被甩開。
氣到極點,她反而平靜下來,只是嘴角掛著一抹自嘲的笑。
這世間的黑白,何時才能真正分明?
那些惡意的揣測、顛倒的是非,就像一張無形的網,將他們困在其中,無處可逃。
“原來歷史書上的東西不能盡信……”她喃喃著蹲下身,拾起一朵完整墜落的木棉花,花瓣的熾熱觸感與掌心的冰涼形成諷刺的對比。
百年后的文字無法丈量此刻的窒息,就像她從未真正讀懂這個時代的殘酷。
風穿過回廊掀起她的發梢,許灼華看著滿地狼藉的花瓣,忽然笑了。
原來她拼盡全力想要改寫的軌跡,從一開始就困在時代的掌紋里,那些被她當作“已知”的歷史,不過是后人隔著霧靄的片面解讀。
而她與程牧昀在這真實的洪流中,不過是兩枚被命運隨意撥弄的棋子,連落子的聲響都被喧囂的世道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