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里的喧鬧瞬間凝固。
羅會長臉上的笑僵在半空,手里的酒杯“哐當”一聲砸在地毯上,酒液暈開深色的漬。
南京高官猛地按住腰間的配槍,指節泛白。
宮田竹次郎臉上的溫和褪得一干二凈,手悄然摸向和服內袋的手槍。
程牧昀的目光掃過滿桌狼藉,最后落在那些或震驚、或慌亂、或強作鎮定的臉上。
他忽然勾起嘴角,抬起腳,擦得锃亮的黑皮鞋“咚”地踩在餐桌邊緣,雕花的鞋跟將一只盛著魚子醬的銀盤碾得變形。
“正好,”他的聲音不高,卻像冰錐一樣刺破死寂,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人齊了,不用我一個個找了。”
話音剛落,他身后的陰影里,幾十個穿著黑色勁裝的護衛魚貫而入,手里的槍口穩穩地對著宴會廳里的每一個人。
水晶燈的光在程牧昀的皮鞋上反射出冷光,與他眼底的寒意,正好重疊在一起。
羅會長猛地一拍桌子,紅木桌面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肥厚的身子“噌”地站起來,油亮的額頭青筋暴起,厲聲嘶吼:“程牧昀!你竟然敢越獄!”
程牧昀慢悠悠晃了晃手里的勃朗寧,槍管反射的冷光在眾人臉上掃過,語氣漫不經心卻帶著刺骨的寒意:“我有什么不敢的?”
他頓了頓,黑皮鞋在桌面上碾得更用力,“小小的警署牢房,四面墻加一把鎖,也配關我?”
羅會長的目光死死釘在那把槍口上,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
昨夜程牧昀在程氏祠堂門口殺人又放火的消息早就傳到了他的耳中,那股子瘋勁至今想起來還讓他后頸發毛。
他強撐著擺出威懾的架勢,聲音卻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你來這里想干什么?我這里可是有南京來的貴客!快讓你的人把槍放下,否則——”
“否則怎樣?”
程牧昀突然笑了,那笑意卻半點沒到眼底。他的視線越過羅會長,精準地落在臉色煞白的南京高官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貴客?”他嗤笑一聲,尾音拖得極長,“就他?”
話音未落,沒人看清他是怎么動的。
只聽“砰”一聲悶響,子彈穿透空氣的銳嘯刺得人耳膜發疼。
南京高官臉上的驚怒還沒成形,胸口就綻開一朵暗紅的血花。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亮出身份呵斥,又或是求饒,可喉嚨里只發出嗬嗬的漏氣聲,高大的身子晃了晃,像截斷了的木樁一樣直挺挺砸在地上,軍呢制服上的金扣瞬間被血浸透。
宮田竹次郎倒吸一口冷氣,猛地后退半步撞在椅背上。
羅會長雙腿一軟,差點癱回椅子里,指著程牧昀的手抖得像篩糠,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你……你瘋了!你知道他是誰的人嗎?!”
程牧昀吹了吹槍口的硝煙,眼神冷得像冰:“知道。但現在,他是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