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龍楚雄忽然壓低聲音道:“而且他爹破產了,急著找門路翻本,這種人最好拿捏。”
寸文山忽然站起身,藏青色褂子的下擺掃過凳面,帶起了一陣陣細塵。他邁步走到龍楚雄的身邊,指尖在酸枝木料上劃了道弧線,留下一道淺痕:“咱們確實缺個能在明面上走動的人。”
寸文山的目光落在博古架最高層的青花瓷瓶上,那個瓶子此刻是空的,瓶底卻墊著層厚厚的絨布,再次開口道:“眼下的那些木材商、建材老板的圈子,正好是條子沒有緊盯的群體。”
沐思茅剛想開口說點什么,卻被寸文山抬手制止了,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指腹蹭過剛冒出的青黑,扳指在燈光下泛出瑩光:“阿龍,你讓他先跟著你跑跑腿,探探木材市場的口風。”
其后,寸文山頓了頓,聲音沉到如同滇南河底的淤泥,低聲叮囑道:“不過,要時刻記住一個原則,只要沒我的允許,別讓他碰倉庫的鑰匙,也別帶他去龍陵鎮的貨場,這是最終底線。”
龍楚雄咧嘴笑了,露出那顆金牙,連忙點頭應答道:“六爺,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數。”
龍楚雄說著便往火堆里又添了塊柴,火光在他眼角的刀疤上跳動,嘴上繼續補充道:“六爺,這小子要是真靠譜,以后運貨、接頭都能讓他替咱們給頂上去,省得咱們總跟耗子似的躲躲藏藏。”
與此同時,外邊那臺奔馳
560sec的引擎聲在老街盡頭漸歇,段景宏推開車門時,故意讓意大利皮鞋踩在青石板的積水洼里,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花格子西裝的褲腳。他刻意地扯了一下袖子,假勞力士的塑料表鏈在路燈下晃出廉價的光,指尖在褲袋里摩挲著葉瀾滄給的微型錄音筆。
當然,此刻錄音筆的開關已經撥到常錄檔,這是為了避免遺漏或錯過重要信息。
聚寶齋的朱漆木門虛掩著,門縫里透出油燈的光暈,混著檀香和松木燃燒的氣息。
段景宏抬手叩門,指關節叩在銅環上發出咚咚聲,尾音拖著故意裝出來的油滑:“龍哥,是我小龍啊!”
屋內的火光突然暗了暗,龍楚雄正往火堆里添柴,聞言抬頭沖寸文山擠了擠眼,醬紫色綢褂的袖口沾著木炭灰:“六爺,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那傻小子來了,二位要走嗎?我去打發他。”
寸文山正用鹿皮擦拭那枚和田玉佩,聞言指尖一頓,白玉扳指在燈光下泛出冷光。
寸文山瞥了眼沐思茅,對方正用銀簪子挑著油燈的燈芯,而后開口道:“讓他進來。”
此話一出,讓龍楚雄剛抬起的腳頓在半空,他一時間不太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六爺,您這是幾個意思?”龍楚雄用手撓撓頭,眼角的刀疤也跟著微微動了動。
“既然是你說的‘能人’,我高低要親自掌掌眼才行。”寸文山把玉佩揣進懷里,藏青色對襟褂的盤扣發出細碎的碰撞聲,“你要明白干咱們這個行當跟相馬沒啥區別,至少要親眼瞧過才知好壞。”
沐思茅突然放下了銀簪,旗袍開叉處露出的小腿往回收了收,開口勸說道:“六爺,夜深了,怕是不太方便,而且咱才剛聽到這人的名字,現在是不是不合適?畢竟這人還沒通過考驗,完全值得咱們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