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沉悶得令人牙酸的鈍響,毫無征兆地炸開!
漢子威脅的話語戛然而止。他身體猛地一僵,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圓,隨即像一截被伐倒的朽木,直挺挺地向前撲倒,重重砸在沈燼腳邊的干草堆里,激起一片草屑塵埃。
沈燼猛地抬頭!
逆光中,來人一襲素白,衣袂在夜風中微揚,手中赫然倒提著一根碗口粗細、血跡斑斑的硬木棍!
火光搖曳,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陰影,唯有那雙眸子,亮得驚人,如同淬了寒冰的匕首,直直刺向被捆縛的沈燼。
顧夢!
沈燼喉頭滾動,幾乎要脫口喊出那個名字——打暈看守、出現在這黑云寨馬棚深處的白衣女子,不是那“飛天狐貍”顧夢,還能是誰?!
“你怎么……”
還沒等沈燼發問,顧夢就將手中的“棒槌”扔給在了地上,原來那正是他的環首大刀。
“沒時間解釋了,我爹這個時候估計還想不起你,等過了今晚,你可能就出不去了。”顧夢一邊說著一邊為沈燼解開了身上的麻繩。
這是沈燼第一次見到顧夢的女裝打扮,卻不想會是這樣的場合。
她的脖頸上纏著一條白色的紗巾,想必是用來遮蓋黑蛇的傷口。
顧夢的動作有些急躁,拉扯之下沈燼忍住疼痛之感站了起來,他撿起地上的環首大刀,這時顧夢已經伸手去解馬匹的韁繩。
“你這是……要放我走?”
“不然呢?”顧夢手上的動作沒停,可沈燼明顯能感受得到今晚顧夢說話時的語氣和之前大有不同。
他們二人自相識的那一天起,就沒有如此平和地說過幾句話,而沈燼知道這種變化的緣由,可是此時此刻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顧夢轉過頭來,微光下,沈燼裸露的前胸,幾道交錯的傷疤顯得多少有些觸目驚心。
顧夢愣了一下,但還是甩手將一根韁繩扔給了沈燼,“你走還是不走?”
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沈燼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與顧夢四目相對之時,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口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心臟跳動得像是只躁動的兔子。
不過最終,沈燼還是說出了那個字,“走!”
然而就當他做出這個決定的同時,顧夢空洞的眼神中似乎有一種莫名的東西跳動了一下,而具體那是什么,恐怕只有顧夢自己知道了。
就這樣,二人翻身上馬。
月色如霜,浸染著整片楓林,將每一片紅葉都鍍上銀輝。兩匹黑馬踏著落葉疾馳而下,馬蹄聲驚起林間棲息的寒鴉。黑云寨巍然矗立在塔克拉城北面的雪山腰際,終年不化的積雪為山寨提供了充足的水源,而居高臨下的地勢更使其成為易守難攻的天然要塞。
站在雪山上極目遠眺,銀裝素裹的山峰夾在兩片蔚藍湖泊之間,宛如一張藍眼銀面的狐貍臉龐,令人不禁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這正是”飛天狐貍”名號的由來。初秋的涼意已悄然降臨,山下的楓林依舊枝繁葉茂。顧夢勒住韁繩,指向遠方沙海中若隱若現的黑點:“那邊就是塔克拉城。”
沈燼透過楓葉的間隙望去,若非顧夢引路,他恐怕早已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迷失方向。“到了塔克拉城,你自能尋條活路。”顧夢的聲音平靜如水,言下之意已盡。沈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口:“老板娘的事我很抱歉,當時”
”不必。”顧夢低下頭,發絲隨風輕揚,“你救我一命,如今我放你離開,我們兩清了。”
”既然恩怨已消,那我們算是朋友了吧?”沈燼試探著問道。
”朋友?”顧夢輕笑,“你見過馬匪與蒼頭軍稱兄道弟的?”
沈燼覺得這才像”飛天狐貍”該說的話:“在十里亭你還捅我一刀呢,正所謂不打不相識”
”那在烏壘堡”顧夢突然語塞,臉頰泛起紅暈,急忙別過臉去。
”咳!“沈燼尷尬地清了清嗓子,他自然明白顧夢所指,卻不知如何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