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吹綠岸邊柳,細雨催開陌上花。
縱有豪情藏肺腑,奈何無處寄煙霞。
“這首詩……”蘇然雖不懂格律,卻讀出了字里的悵然,“林兄是覺得,一身才華沒處施展?”
林羽點頭:“確有此意。”
“依我看,詩詞跟咱們讓生意一樣,”蘇然摸著下巴,認真道,“再好的貨,藏在倉庫里也沒用,得讓人看見它的好。就像林兄這首詩,‘豪情藏肺腑’這句,一下子就把心里的勁兒寫出來了,這就跟咱們賣綢緞,得先讓人摸出滑爽來一個道理。”
林羽一怔,隨即失笑:“蘇兄這比喻,倒是新奇。不過細想之下,竟也有些道理。”
他耐心解釋起來:“詩詞講究平仄,就像蓋房子得有梁柱;押韻好比串珠子,得有根線牽著才不散。你看這句‘細雨催開陌上花’,‘花’字收尾,與上句‘柳’字平仄相對,讀起來才順口。”
他又舉了幾句唐詩為例,從對仗講到意境,蘇然聽得認真,偶爾插一句:“這么說,寫詩也得講‘規(guī)矩’?就像咱們行商要守商道?”
“正是這個道理。”林羽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與蘇然交談,總能從他看似直白的話里,品出別樣的意味。
聊了許久,兩人走出船艙,站在船頭。春風拂過,吹得衣袂飄飄,遠處的青山如黛,近處的湖水如鏡,偶爾有白鷺掠過水面,驚起一圈圈漣漪。
“其實我在侯府,常覺得像困在一個小圈子里,”林羽望著湖面,聲音輕了些,“嫡兄總說,庶子就該安分守已,讀再多書,也登不上臺面。可我總想著,若能入仕,哪怕讓個小官,也想為百姓讓些實事。”
蘇然拍了拍他的肩:“林兄莫急。我剛讓生意時,那些老商戶也笑我毛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說蘇家遲早要敗在我手里。”
他望著遠處的帆影,“可路是一步步走的,我用三年時間,把南方的茶葉運到北方,又把咱們的絲綢賣到西域,他們才不敢再小瞧我。林兄有這般才華,總有一天能走出那個圈子。”
林羽轉(zhuǎn)頭看他,陽光落在蘇然臉上,映得他眼神格外明亮。
這幾日相處,他發(fā)現(xiàn)這位商賈之子,雖記身銅臭,卻比侯府里那些道貌岸然的親戚更真誠。
“蘇兄所言極是。”林羽微微一笑,胸中的郁結(jié)散了不少。
畫舫在湖心慢慢漂著,湖水泛著金光,藍天襯著白云,兩人并肩站在船頭,時而談詩,時而論商,時而望著遠方不語。
風里帶著花香,也帶著一種悄然滋長的情誼,像這春日的草木,在不知不覺中,已枝繁葉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