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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暴雨中的抉擇（第2頁）

小毛病，診所拿了膏藥。后來從堂哥那才知道，父親的腱鞘炎早就惡化了，拿瓦刀都得用繃帶纏著，怕他擔心才沒說。

母親原說這暑假就去工地給父親讓飯，他總吃食堂的冷菜，胃要壞的。話沒說完就被秦風攔了，天太熱，您身l扛不住。其實他是怕，怕母親看到父親住的工棚

——

四面漏風，蚊子能把人抬走，更怕母親知道，他連讓父親安安穩穩退休的本事都沒有。

手機還貼在耳朵上，母親的呼吸聲輕輕淺淺的。秦風的鼻子突然就酸了，酸得直沖腦門。他猛蹬了兩下腳踏，車鏈子

咔啦

響了聲，像誰在嘆氣。

母親的藥快見底了。上次去藥店，穿白大褂的小姑娘指著玻璃柜里的藥盒說：這個進口的見效快，就是貴點，四百二一盒。

他摸了摸兜里剛發的工資，數了數要交的電費、秦悅的書本費，最后捏著一盒八十塊的國產藥回了家。媽，這個是新款，比原來的好使。

他笑著遞過去，母親接過去時手在抖，藥盒上的字她看不清，只一個勁說

現在的藥真先進。

可他知道，那些藥根本壓不住疼。有天夜里起夜，客廳燈亮著，母親背對著他坐在小馬扎上，腰彎得像只蝦米，一只手攥著后腰，另一只手在膝蓋上慢慢蹭。聽見他動靜，趕緊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說

起夜呢。月光從窗簾縫鉆進來，照在她鬢角的白頭發上，亮得刺眼。

醫生早說了，母親那腎結石拖不得，一個腎已經廢了，另一個也開始積水，加上高血壓，稍不注意就可能出大事。他總說

等發了工資就去大醫院看看，可工資到賬那天，看著房貸扣除的短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雨還在下，砸在頭盔上噼啪響。秦風抹了把臉，不知道是雨水還是別的什么，涼颼颼的順著下巴往下淌。他想起小時侯，母親總把肉埋在他碗底，說自已不愛吃；父親把唯一的風扇對著他吹，說

大人火力壯。現在輪到他撐家了，卻連一盒好藥、一頓熱飯都給不起他們。

車筐里的塑料袋被風吹得鼓鼓的，里面是給秦悅買的橡皮，三塊五一個。剛才路過文具店，小姑娘趴在柜臺前看了半天，他咬咬牙給買了。可一想到母親攥著國產藥盒的樣子，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喘不過氣。

爸，媽

他對著雨幕低聲說，聲音被風吹得七零八落，再等等

再給我點時間

車輪碾過一個水洼，泥水濺起來，糊了褲腿。秦風沒低頭，只是把車蹬得更快了，好像這樣就能把那些堵在心里的酸和疼，全踩進泥里去。

過了橋就是小區后門，門衛室的燈還亮著。老王頭大概又在里面看抗日劇，收音機的聲音隔著雨幕飄過來。秦風記得上個月，老王頭跟他借錢給孫子交學費，他摸遍全身湊了三百，老王頭非要寫借條，他說王叔您這是打我臉。

就在這時，眼角瞥見一道青光。不是閃電那種慘白，是帶著點藍的綠，像夏天河里的青苔被陽光照著的顏色。那光從云層里鉆出來，跟活物似的扭了扭，然后直挺挺朝他劈過來。

他甚至來不及躲，只覺得渾身像被扔進了開水里，疼得骨頭縫都在叫。耳朵里嗡嗡響，聽不見雨聲了，也聽不見自已的尖叫。最后一刻，他腦子里亂糟糟的——秦悅的作業本該簽字了，秦朗的奶瓶還沒洗，林美娟明天要穿的襯衫還泡在盆里，母親的藥放在鞋柜第二層……

還有，那兩塊錢公交費，終究是沒省下。

唔……頭疼得像被重錘砸過，秦風費力地睜開眼。鼻尖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家里那瓶快用完的空氣清新劑，也不是辦公室打印機的油墨味，有點像廟里的檀香，又比檀香多了點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