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拍了拍兒子的胳膊,語氣里帶點嗔怪:“我們爺孫倆說話,你插什么嘴。”
說著轉頭看向余曼曼,眼神又軟得像溫水:“曼曼不怕,爺爺在呢。”
那架勢,活像護著糖罐的老小孩。
余承業張了張嘴,喉結滾了滾。
他看著父親眼里的縱容,又瞅了瞅女兒后腦勺倔強的發旋,一肚子話堵在喉嚨口,最后只憋出句:“爸……你這……真是慣壞了。”聲音里的無奈能漫出來。
打小起,女兒摔了跤,父親比誰都緊張;
闖了禍,父親總說“孩子還小”。
如今這脾氣,可不就是這么慣出來的?
“我樂意。”余宏志哼了聲,下巴微揚,那語氣理直氣壯得像個得了糖的孩子。
他重新轉向余曼曼,指尖在桌布上輕輕點著,放緩了語速:“曼曼吶,不是爺爺要攔你。近來風聲緊,有對頭盯上咱們余家了,正琢磨著怎么下手呢。”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席間:“家里其他人,就連小強,都有武徒三階的本事,自保綽綽有余。可你呢?打小讓你扎馬步,你偷偷跑去看漫畫;教你幾套防身術,你說‘女孩子練那玩意兒粗野’。”說到這兒,老人嘆了口氣,眼里的擔憂藏不住,“你這半點功夫不會的,萬一被對頭盯上,爺爺這顆心啊,天天都得懸著。”
余曼曼的嘴撅得能掛住油瓶兒。
她戳了戳盤子里的龍蝦殼,聲音悶悶的:“那我也不能不去上班呀。我在廠里待得好好的,同事都熟了。”她猛地抬頭,眼里閃著不服氣的光,“再說了,我又不會武功,他們抓我有什么用?反正這個班,我上定了,誰勸都沒用!”
“你這孩子怎么就聽不進去呢?”余承業急得額角冒汗,他往前湊了湊,西裝袖口的紐扣都崩開了顆,“萬一你被人綁了,拿你來要挾家里,我們怎么辦?到時候一家子都得被牽著鼻子走,日夜提心吊膽!”
“報警唄!”余曼曼嗓門陡然拔高,手里的叉子差點飛出去,“現在是法治社會,到處都是監控,壞人敢那么囂張?警察還能不管?”她揮了揮手,像是要把父親說的那些危險全扇走,“咱們得信政府,信警察啊!”
余承業被這話噎得臉色發白,又慢慢漲成通紅。
他盯著女兒眼里的天真,胸口起伏得厲害,半天才從牙縫里擠出來兩個字:“天真!”
隨后重重嘆了口氣,心里直翻騰——都怪自己和父親太縱容,讓她在蜜罐里泡大,壓根不知道這世道有多復雜。
旁邊的人早憋不住了。
二房的余少東端著酒杯,低頭抿酒時,肩膀抖得像裝了彈簧;
三房的趙曉文用指甲掐著丈夫余承福的胳膊,嘴角卻咧到了耳根;
連一直板著臉的管家,都背過身去,肩膀悄悄聳了兩下。
平日里的余家宴,哪有這般熱鬧?不是談生意,就是論規矩,每個人都端著架子。
今兒這父女拌嘴、爺爺護短的戲碼,倒像盆溫水,把滿桌的精致都泡得活泛了。
水晶燈的光斑在酸枝木桌面上輕輕晃,余宏志眼角的余光掃過席間,二房余少東端著酒杯的手頓了頓,指腹在杯壁上蹭出細碎的響,顯然是沒憋住笑;
三房趙曉文正用涂著水晶美甲的手指掐著丈夫余承福的胳膊,嘴角卻咧到耳根,那點幸災樂禍藏都藏不住;
連站在角落的管家都背過身,肩膀悄悄聳了兩下,像是被什么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