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捧著腮,癟嘴道:“能不憔悴嗎,林醫女就桔梗這麼一個徒弟,雖然不是為了傳承衣缽,但也是手把手教出來的,師徒相伴這麼久,桔梗說離開就離開了,就臨走前和林醫女門外磕了三個頭。”
“也是,不過也不用擔心,畢竟再過不久,林醫女也快離宮了。”繁縷覺得自己才是最應該擔心師父的那個,她怕師父接受不了,真的太痛苦了,沒有水深火熱,卻總是處處膽戰心驚。
茶余飯後,紫蘇和梔子收拾碗筷食盒,也不讓繁縷動手幫忙,她坐在一旁,看著這個曾經無比熟悉的地方,感覺自己像個客人一樣。
她只得順便檢查了青黛和紫蘇小徒弟的課業,這些現在都是梔子來負責的,繁縷是有些對不住青黛和梔子的,這些本來應該是她做的。
更重要的是,師父臨走前反復交代的也是她,務必好生照顧青黛。她什麼沒做好不說,還要麻煩梔子和紫蘇姐姐,想想便很郁悶,不過至少大家都一切平安。
她發現,丁香,也就是紫蘇的徒弟,她雖然小小年紀,但記憶力可不差,而且反應也很機靈,紫蘇算是收了個好徒弟。
青黛一如從前的溫郁,安安靜靜,寫字也是規規矩矩的小楷,一筆一劃,從不偷懶,她的基礎打得很牢實,師父說是因為教她的時候,已經總結出經驗來了,所以教起青黛來,又比她乖巧懂事,自然是順暢無比。
“好了,錯的地方都已經糾正過來了,丁香,日後寫字萬不可馬虎了,否則是成不了女醫官的。”說完了丁香的,放了她出去玩。
又拿起紙張,轉頭對青黛叮囑道:“青黛,雖然這肉豆蔻和白豆蔻這兩味藥,同是味辛性溫,歸脾胃經,均能溫中行氣,但不同的是,肉豆蔻固澀之力較強,長於澀腸止瀉,而白豆蔻,行氣力較強,又長於化shi,溫中止嘔。”
青黛兩眼明亮,聽得很認真,繁縷師姐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但她說不上來。
等到了中午午睡的時候,繁縷和桔梗以前的房間已經挪給別的醫女住了,因為這兩間的房間朝向還算不錯,大家商量了一下,不喜歡自己房間的就都換了一番,那一天動靜還不小。
繁縷沒有了房間,梔子極力邀請她和自己一個房間午睡一下,最後繁縷盛情難卻,只得在紫蘇遺憾又依依不舍的目光下,被梔子生拉硬拽走了。
中午吃得舒服又高興,到了晚上回西廠用晚飯的時候,繁縷自然吃不下太多,而且兩個人很沉默。
“聽說前兩日莊嬪又找了你的麻煩?”衛衣看著她微垂的額頭,想起來什麼,略一蹙眉,突然問道。
他這些日子都在忙著審訊犯人,很少過問其他事情,直到昨日才無意聽寧潤說,私底下傳聞莊嬪娘娘又借故辱罵繁縷,實則是在指桑罵槐諷刺他。
“嗯,莊嬪娘娘那日心情不好。”繁縷舀起一勺白米粥,聞言頓了頓,抬起看了督主一眼,對上一雙秀致的眼睛,點了點頭道。
“這樣的人,到底很麻煩。”衛衣的聲音一直很平淡,兩人在一起時不大愛說話,有些沉默寡言的。
除了初到這里的那一次,他就很少同她說過這麼多話,繁縷可記得那次見他不是這樣的,面對莊嬪的時候,笑語宴宴,字字如刀。
繁縷沒聽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只覺得說的很有道理,莊嬪這樣的人,的確麻煩極了,哪里來得那麼多閑情逸致找他們的不快。
衛衣口吻很淡漠地道:“你下次若遇上她,可不會這麼有好運氣了。”已經兩次了,一次是督主,一次是桐嬪娘娘,再有下次,她實在想不出,還能有什麼辦法被救。
莊嬪娘娘本就因為紫蘇姐姐的事記恨了她們,接著她們又被督主所救,而後前幾日被桐嬪娘娘三言兩語化解了,可恐怕在莊嬪娘娘眼里,她們都是一撥的了。
以前還寄望於莊嬪娘娘大人不計小人過,或者干脆不記得她了,可誰想到,僅僅那麼一次,又過了許多天,莊嬪居然還記得,并且是個斤斤計較的。
繁縷搖了搖頭,勉強一笑,無奈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那是主子。”又不是任何人都能如他,讓不可一世的莊嬪娘娘忌憚三分。
衛衣聽著她略帶無奈的語氣,手中調羹輕輕碰過碗壁,發出清脆的聲響,忽而語氣涼涼問道:“你很想出宮嗎?”
繁縷倏然一驚,她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只扯動嘴角干干一笑,抬手捋了捋頭發,沒有回答。
她其實也不知道,似乎她從來都是隨波逐流的人,什麼都似乎是上天已經安排好的,從未自己去選擇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