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如花應了一聲。她很少用這個字,她一向把命令當作空氣。
這一次,她用出了這個字,干脆,毫不猶疑。
克拉西姆轉向副官,聲音極冷:“聯系母巢議會,標紅陳天放這個名字。”
“所有與他相關的檔案,全部提級,探測部門繼續校準,切三條備用頻段交叉確認,給我答案。”
“是。”
一連串命令在艙內落地,忙碌的聲音再次把死寂驅散,機器的轟鳴重新占據主導。可每個人心里都清楚,那一道問號不會因為他們的忙碌而消失。
它會在接下來的每一條匯報、每一次推演里,像影子一樣跟著。
地球上,更多的反擊從不同的角落冒出頭。
有人在縣城的老祠堂里點起了蠟,一張發黃的祖譜被拿出來,最老的那一頁上有兩個字。
某個傳承在這一夜被從紙上請下。
有人在煤礦的井下踢開砂石,扯出一根銹蝕的鋼纜,把塌方的口子拉回來,給上面的人多出一條可走的路。
有人在醫院的走廊里抱著孩子跑,跑到盡頭再轉回來,背著一個老人再跑一趟。
這些不壯觀的動作,不會出現在戰報的顯眼處,卻是那張網能撐住的緣故。
它們把“英雄”兩個字從高臺上拿下來,放回地面,放到每一雙不肯退的腳上。
萌亞收割小隊并非不強。他們仍舊用他們的方式推進,他們的白網仍在張,他們的護盾仍在亮,他們的戰術仍在書。
他們只是第一次感到步子開始被外物干擾,第一次感到手里的節拍不再完全掌握,第一次感到這個原本柔軟的星球有了一點刺。
指揮中心里,克拉西姆的六只復眼冷冷盯著屏幕,盯著上面的問號,盯著地面的那些微不足道卻在增多的藍點。
他不承認“恐懼”,他承認“不安”。他不承認“退”,他承認“評估”。
如花的影像重新浮起來,背景是飛速退后的破碎墻體與被炸開的通道。
她的呼吸還不穩,聲音恢復了她慣常的平,平得像是在匯報一份普通的戰術情況。
“王者,我遇見了一個無法用現有術語定義的對手,他對我的攻擊完全免疫,他的一擊讓我從三號內環穿到外墻,我盡力回撤,等待您的命令。”
克拉西姆閉了閉眼。睜開時,眼神更冷。